是人之常情,長生中人也不例外。
不過,剛剛找好新藏身處的屈成,心裡頭卻莫名覺得古怪。
天遁宗裡,能夠闖出名號的,無不是一等一的殺手,但在此之前,他也定然是個一流的劍修,這裡除了穀梁老祖,層次實在超越太多之外,再沒有人能夠在對劍意的感悟上超過他。
也正因為如此,他把握住了別人忽略掉的細節:“那一劍,如張弓發弩,蓄蓄勢而動,短時間內,怕是使不出第二回……嘖,怎麼有些自家的味兒?”
現在想來,那兇劍自脫出熔岩湖後,左衝右突,看似無一刻消歇,其實一直有所保留,之前陷在軍陣中,也是如此,便如盤陣之蛇,蜷縮起來,就是為了擇人而噬。
穀梁老祖怕是看穿了這一點,也有所忌憚,才任端木森丘之輩鬧騰,不願直面其鋒芒。嗯,是原因之一吧……
果然,心急的布袋惡盜做了劍下之鬼——也許他沒這麼弱,可那一劍,是將力量崩緊到極限,再一舉放出,一往無前,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刺客劍意,追求的就是無以倫比的爆發力。
這種畢其功於一劍的手段,正是天遁宗最擅長的。
就因為看得明白,屈成有點兒糊塗了,任何一類劍意,都不可能是無根之木,憑空而來。
玄黃殺劍十多劫來,一直在論劍軒內部流轉,而論劍軒一脈的劍訣,不論是虹化、霧化,總體來說,還是高遠恢宏,意境深邃,氣象萬千。
逞論它數萬年累積的血殺之氣,如海潮,如風雲,無窮無盡,一貫是外放而不內斂,在此條件下形成的劍意,可謂“攻於九天之上”,風舒雲卷,大氣磅礴,與天遁宗的“絕影三遁”等以實用性為主的暗殺體系,路數迥異。
所以,這沒理由啊……
沒等屈成想個明白,就在布袋惡盜橫屍之所,數十根巨大的根蔓破土而出,衝開了血霧,像是幾十頭無眼巨蟒,嘶嘶作響。
端木森丘……這傢伙又搶在了所有人前面。
此時,兇劍重又進入內斂蓄勢的狀態,沒有飛得太遠,至少沒有遁出眾人的感應範圍之外。
端木森丘會怎麼應付?
不少人想看場好戲,可問題是,這些根蔓並沒有朝兇劍飛遁的方向追擊,而是就此垂落,將布袋惡盜的屍體一包,重新遁入地下。
這橫插進來的一幕,讓人為之愣怔,後面一直沒有移動的端木森丘卻是放聲大笑,笑聲裡,他身形不進反退,轉眼間從他親手開啟的符陣破口間退出,遠遠而去,在十餘里開外,才漸轉無聲。
至此,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端木森丘這廝,從頭到尾,就是打一個幌子,真正的目標,其實是放在了布袋惡盜身上。
屈成臉色不太好看,判斷失誤對一個殺手來說,是很要命的事兒,這時他又想起一事:“傳聞端木森丘的‘青帝寶苑’,其獨門祭煉之法,需要虛空法器支援,如今看來,流言也自有其依據所在……”
如今引陽珠激發的火力,已經開始閃滅不定,就像是眾修士的心情,陰晴難言,進退兩難。
這種環境中,屈成倒是如魚得水,也更容易安靜下來。他調勻氣息,按下因端木森丘而不爽的心情,腦子轉動,思緒卻突地從當前局面中超脫而出。
關鍵還在端木森丘。
此人是穹廬社招牌人物之一,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讓人們聯想到穹廬社的動向,當然,還有態度。
不管端木森丘怎麼掩飾他的目的,可現實是,他來了,表明對玄黃殺劍的目的,然後又虎頭蛇尾地離開。再想到穀梁老祖消極的行為,他甚至還想到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洗玉盟的各大抗鼎宗門,表現出的曖昧態度。
越想越覺得古怪。
“宗門這些年,在中南部經營,對洗玉盟的訊息倒是有些遲鈍了……”
想得多了,顧忌得也就多了。屈成開始檢討,為了和薛平治做生意,自己涎著臉硬湊過來,是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天遁宗的殺手,能活得長久,直至步入長生,最可取的一點就是謹慎,一旦心有所感,便認真起來。
他依舊藏身在地下空間的陰影中,全身氣機內斂,運化起宗門獨有心法,源源不斷的力量生出,一絲一毫都沒有漏到外面,非但如此,外界還倒輸進來,似乎黑暗可以給予他力量,不斷累積。
黑暗不會給人加持,但在天遁宗的心法中,黑暗卻是最優質的渠道,透過黑暗,優秀的殺手可以捕捉到周圍一切生靈的強弱虛實,捕捉到對方的氣機、情緒,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