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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部分

照神銅鑑中異力潮湧,攝魂而入,便群起而噬,轉眼吞沒。便是血僧這般人物,因“種子”種下未久,遠不如全盛之時,也抵擋不住,頃刻間灰飛煙滅。血僧已如此,與之同根而生的證嚴本應更是不堪。

可是事情總有例外:只因證嚴殘魂依附在餘慈所放出的神意星芒之中,與之共抗血僧強壓,不知不覺已聯絡甚密,神意星芒又與照神銅鑑噬魂之力同源,便像是一個避風港,給了證嚴庇護,使他得以殘喘至今。

當然,說證嚴“殘喘”,其實也早神智昏昏,只在靈明矇昧之間盤轉,再有數息,差不多也要與血僧一般,灰飛煙滅去了。

餘慈倏然睜眼,卻是手持銅鏡,默默不語。

想得前此日子,他以神意星芒探得證嚴和尚腦宮隱秘,與證嚴殘魂聯絡,初設今夜之局,便以照神銅鑑的噬魂之能相告,坦言行此法,證嚴便也要與血僧同歿,那時便記得證嚴一句話:

“不人不鬼,不倫不類,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證嚴和尚是有必死之心的。餘慈近日來對證嚴的身世也有些瞭解,知道證嚴本是絕壁城中一小康人家之子,因其根骨上佳,被血僧攜出,授以邪法,作為分身寄魂之所。如此數十年過去,證嚴和尚肉身遭邪法浸淫日久,形貌與幼時大異,且神魂元氣隱與血僧相通,血僧只一動念,便可寄魂其身,雖萬里無礙。

如此情形,證嚴和尚又與傀儡何異?由此心中憤恨,又因神魂受制於人,多年重壓之下,竟然得了分神離魂之症,在主魂之外,旁生副魂。平日裡主魂明則副魂隱,主魂暗則副魂出,數十年裡,主副二魂輪流作息,常人昏睡之時,他也有靈明存焉。所以,當日餘慈在天裂谷施救,根本就瞞不過他,也由此才埋下今日設局血僧的引子。

今日血僧魂飛魄散,證嚴一腔怨憤亦隨之而去,按他言語,便是“死亦無懼”。此時在寶鏡內蘊狂潮中掙扎,艱苦求生,餘慈卻不認為證嚴前面所言是虛話,便是常人亦知道戀生畏死,何況他們這些求長生的修行人?對他們來說,求生早已是深植入心的本能,無生之念想,不過是槁木死灰,非人也!

他心緒流動,手中照神銅鑑的溫度卻似更高,令手心如焚。

但此時,餘慈心中,反倒是有了定念,當下再催陰神,似怒海行舟,在鏡內狂濤中使了把力,腦中“轟”地一響,受巨力反激,陰神萎弱,再不能馭鏡,但此時卻有一顆僅他可見的闇弱星芒,自鏡面上激射而出,倏乎已在兩裡開外,沒入那具和尚皮囊之中。

餘慈長出一口氣,他是盡力了,以星芒攜證嚴殘魂而出,投入其肉身之內,總算給證嚴留了一線生機,然而證嚴被攝入寶鏡之中,神魂根本遭到重創,能否還魂,還要看自家的造化。

一邊想著,他一邊往那邊邁步,想看看情況如何。然而走不過數丈,他猛地抬頭。

那邊暗沉的山林中,忽地轉出一個人來,夜色朦朦,看不清面目,只覺得他身材瘦長,走路飄忽搖擺,極是詭異,餘慈目光照在其身上,那人便生出感應,扭過頭,但見雙眸光芒碧綠,觸之有寒氣及膚,大有邪氣。

這人是什麼來歷?餘慈一震止步。

“啊哈,今日倒是好收成。”

那高瘦人影話音沙啞,又顯得高傲,往餘慈這般看了一眼,便又轉過臉,徑去拾撿地上血僧所遺的那根碧玉壓元杖,顯然是看出此杖不凡,要佔為己有了。

世上無恥之徒何其多也!餘慈嘿地一聲冷笑。

但要說此人目中無人也未必,餘慈此時身心疲憊,但神魂感應依舊敏銳,已發現此人身外數尺,有一縷銳然之氣,繚繞不散,正是馭劍之相,且感覺有些熟悉。腦中只一轉就明白過來:

此人正是剛剛馭劍經過之人。想來之前已經察覺到這邊的劇變,卻故作不知,引劍遠去,卻又悄然折回,待觀察到局勢對他有利之後,才跳出來取那漁翁之利。

餘慈是個眼睛裡揉不進沙子的,不過此時血僧已死,諸事了結,且是氣力不濟,絕不應該另生事端。他對外物不甚看重,若來人只是對碧玉壓元杖感興趣,且由他拿去,只是慾壑難填……

果不其然,那人持了壓元杖,上下打量一會兒,連聲叫好,但很快便將視線移到這邊來。山林幽暗,餘慈手中的照神銅鑑青芒如霧,極是耀眼,觀之不俗,落在那人眼裡,便惹得他笑起來:

“那鏡子也不錯……”

話音傳到此處,餘慈眸中寒徹,他不願另生枝節,卻不是好欺之輩,正要針鋒相對,頸後忽地一寒,想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