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是交淺言深了。
哪知話一說完,駱玉娘又道:“如今思來,當年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萬望天君恕罪。”
這就引到舊事上去了,餘慈雖是心懷坦蕩,不會糾纏已經了結之事,但也不想輕輕巧就說“沒事兒”,也只有微笑而已。
駱玉娘見他表情,又是一禮拜下:“恩師得天君手製符籙,這些年大有起色,如若不然,大劫之下,凶多吉少,這份恩情,玉娘銘記在心。但此有用之身,任憑天君驅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話裡滿滿的江湖氣,感情卻甚為真摯,這一點餘慈也是有感應的,使得他對駱玉娘好感大生。
當年他一門心思想著脫困,注意力大都放在穀梁老祖師徒,還有薛平治等關鍵人物身上,對大多時候都不顯山不露水的駱玉娘,印象很淺。
如今沒有了穀梁老祖、薛平治這等大劫法宗師的“壓制”,這一位的鋒芒便徹底展露出來,尤其這豪爽直白的性情,真有乃師之風——當然是指未遭逢大變之前。
他向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當即就哈哈一笑:“駱道友一片尊師之心,我知之矣。至於什麼驅策,就言重了。不知平治元君何在?”
“師尊到此尋訪舊友,眼下卻是分開了。”
“唔,有機會還真要拜訪。”
駱玉娘忽一搖頭:“何必再覓他日,我今日便引天君過去如何?
“嗯?”餘慈有些驚訝,“這個……怕是打擾了元君興致。”
“怎會如此?恩師想必也樂於見到天君。”
駱玉娘眼眸閃亮,當真是盛情相邀,語意誠摯。
餘慈腦子轉了一圈兒,略有所悟。
說起,她們師徒也是與羅剎鬼王仇深似海,如今自己與東海針鋒相對,背後還有一位莫測高深的“上清後聖”,這等天然盟友,駱玉娘怎會錯過?
當然,立場是一層,實力是一層。
若他還是當年被迫訂了城下之盟的小小修士,就算駱玉娘熱情相待,也不會現在這種禮儀姿態。
餘慈有些心動了。
像是薛平治,還有與她交善的穀梁老祖,雖未立宗門,卻是北地有數的強者,即使自己與這二人因當年之事,有些齟齬,最後怎麼也算是和平解決。尤其是玄黃殺劍,穀梁老祖師徒明知虛實,依然守諾不取,直到數月前,另生事端,才暴露出來,這份固守信諾的堅持,餘慈也要另眼相看。
若能就勢化解心結,便不是助力,也不至於成為阻礙。
況且,觀駱玉孃的態度,這類合作,應該大有可為才對。
餘慈也不矯情,若能得此盟友,可比一場沒頭沒尾的酒宴強出太多了。他抬頭看了看月色,笑道:
“踏月尋友,也是一件雅事,如此,便請駱道友引路罷。”
“那,請恕玉娘冒昧。”
駱玉娘忽爾嫣然一笑,行了個抱拳禮,轉眼踏到餘慈船上。
餘慈也還罷了,董剡則是一驚,緊接著,他腳下生風,足不沾水,輕飄飄給送下了船,移到一旁呆頭鵝似的曾悅身邊。
駱玉娘就立在船頭,不見如何動作,一盞宮燈已經握在手中,燈火自燃。
第四十二章 仙引歸舟 蓮池明堂(下)
駱玉娘手中宮燈,形制上比曾悅的燈籠強了好幾個檔次,光色雖不如月色明媚,可光暈搖動間,映照數丈水域,待輕舟劃湖,飄然而動,則是莫名動中生靜,進入靜謐安詳的世界中去。
顯然,這是一件法器。
觀此情形,周圍再起騷動。
和在北地名聲不響的董剡、曾悅相比,位列長生,且性情獨特,不入俗流的駱玉娘,名頭自然要大得多。
相應的訊息傳遞,也就要快得多。
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駱玉娘引棹小舟,剛剛回頭,餘慈還在與董、曾二人表達歉意,忽有渾厚嗓音,聲如大潮,轟然而來:
“仙引燈?是哪位道友……駱玉娘,你敢截我貴客!”
湖上便好事者彩聲大做,這是北海鯨王到了!
此時,餘慈也終於從周圍的喧嚷議論中,大概明白了何謂“仙引燈”。
這確實是北地待客俗禮之一。乃是在沒有收到主人邀請的前提下,由相關人物接引入場的規矩,當然,接引者或被接引者,多少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才能贏得主人的關注,否則只會是自取其辱。
不過漫長時間下來,總會有那麼幾回,或主人有眼無珠,或客人不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