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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咦!”在他睜開雙眼的剎那,那笙卻忍不住脫口驚呼了一聲。

不對!這、這眼神不對!——這不是蘇摩的眼神。

那甚至已經不再是盲人的眼睛!裡面有種種困惑、悲傷、堅強和光彩,完全不像是以往那個陰梟的傀儡師所能具有。甚至,也不像任何同一個人所能具有。

“他不再是‘傀儡師蘇摩’了。”西京嘆了口氣,將那笙拉開,“復生的,是‘海皇蘇摩’。”

那笙詫然回頭看著他,想知道答案。西京只是緩緩搖頭,不再回答。

在方才的剎那、龍神召喚出了歷代海皇所具有的那種力量,注入蘇摩體內,並賦予了他全新的身體,取代了原本傷痕累累、瀕臨崩潰的軀體。

然而,同時也將歷代海皇所有的記憶、一併注入。

現在的蘇摩,已然不是過去的那個傀儡師。

在那一瞬間,空桑劍聖隱約有一種釋然,卻也有一種失落。

釋然的是那個詭異嗜殺的傀儡師終究已消失,對這世上很多人都不再具有壓迫力,也消弭了某種不可預見的災難;而失落卻是莫名的——多少年來,因為這個鮫人對小師妹的傷害、自己一直難以控制地恨著他,然而同時卻也深深地瞭解他內心扭曲的那種苦痛。

如今,在看到那個曾經痛苦掙扎的靈魂終將消失的剎那,卻有一種茫然的失落。

在族人的召喚聲中,新生的海皇睜開眼睛,他的容顏依然是那樣俊美,宛如旭日。

青水在他身下盪漾,彷彿受到了某種操縱,用一種溫柔的力量託著他,瞬忽升起一丈,形成了一個透明的水座。文鰩魚飛過來,親切地吻著他的衣襟,旋繞著上下飛翔——一切有水有血之處,便是海皇無所不能之處。

“……”蘇摩在水的王座上低下頭,用手撐住額際,彷彿腦海裡有什麼在搏鬥。

那是之前無數世的海皇們的記憶洶湧而來,衝亂了他本有的記憶。

經過方才那一次召喚,龍神彷彿也有點疲倦,緩緩從空中降低了身姿,向著他飛來,軀體慢慢縮回三尺,盤繞在海皇的左臂上。

“自由。”

過了許久,忽然間,王座上那個海皇的頭抬起來了,彷彿終於在無數記憶的重壓下清醒過來,明白瞭如今的狀況。垂落的藍髮間、碧色的雙眸閃閃發亮,有著一種奇異的光彩,吐出了復生之後的第一個詞。

鮫人戰士們被那兩個字悚然驚起,抬頭望著自己的王,舉臂高呼,重複著這個讓所有族人心神激盪的詞:“自由!”

然後,是第二個:

“白瓔。”

所有人都呆住。連龍神都不自禁地翹首,詫異地觀望著這個新生的海皇。

王座上的人張開手來,俯視著掌心的紋路。他的手也已經換了新的肌膚,光潔如玉石,然而手指上十個樣式奇特的戒指依然赫然在目,斷裂的引線飄飄垂落。

海皇看著那些斷裂的引線,似乎看到了某個被截斷的時空中去。

那些引線連著的,是某種“過去”和“往昔”。

“只要循著這條線,無論在哪個時空裡,都能返回到我身側。”

即使在無數生無數世的回憶重壓下,那一句話依然清晰地浮凸出來,迴響在重生後的心靈上空。呼嘯洶湧闖入的激流忽然間安靜下來了,在某種強大的力量下平息了紛亂的喧鬧,有條不紊地沉下來,潛伏在他心靈的深處,不再和“本世”的記憶爭鋒。

那一瞬間,那笙重新看到了往昔熟悉的眼神——冷冷的,空洞的,似笑非笑,帶著某種頹然無望的鋒銳,彷彿暗夜的黑。

“白瓔。”水的王座上,那個新帝王重複了一遍,眼神有某種變化。

那笙抬頭看著他,不知為何反而鬆了口氣,覺得莫名的歡喜。

“蘇摩!”她在岸邊叫起來了,對著那個鮫人的王者招手,“你沒摔壞腦子吧?記得我是誰麼?”

“那笙。”蘇摩蹙了蹙眉,說出了她的名字。

然後,他望向這片燒殺過後的九嶷土地,眼神一直投到了山下的宮殿裡,冷冷吐出了幾個字:“青王……青王。殺了他!”

所有人又是悚然一驚。

居然還記得!

在過了上百年、兩次脫胎換骨,前朝空桑貴族加諸於這個少年身上的極端的屈辱和仇恨,居然還這樣深刻地烙在這個鮫人的靈魂深處!

那種堅定深刻,只有死和愛可以與之相比。

復甦後的蘇摩毫不遲疑地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