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只是一個孩子,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孩子。
即使他能操縱一個,甚至兩個縛靈,並不表示他就不會害怕,不會去害怕那些他不知道,不認識,卻清晰鮮活在他眼前的東西。
“沒錯,你害怕那些你不懂得的東西,就像你現在害怕我一樣。”言先生緩緩道:“但當時的你,是一隻剛出籠的小鳥,是剛豐滿了羽翼的雛鷹,那時的你,不懂害怕。”“當然,你也不需要害怕,有這麼強勁的地鬼作伴,普通的縛靈也變得不再那麼可怕,大部分的怪在你的父親面前也是不值一提。我甚至都可以想象到你當時開懷的笑。”“你忽然發現,自己原來不必害怕,自己原來是這樣的強大。”“相信我,忽然獲得強大力量所帶來的喜悅和自我膨脹,沒有人比我更理解了。”言先生帶著自嘲的意味說道:“所以我也比誰都清楚,當人自我膨脹到一定的程度,他一定會碰上一個更為強大的人或物,然後自己便會敗得體無完膚。”“而你碰到的,就是你姐姐的好友,我的遠房親戚,操縱鬼魂的宗師級怪物,”言先生一字一頓地報出了那個名字:“諭,天,明。”一直以來,林晴只是靜靜地聽著,雖然言先生的推測細節上有對有錯,但總體卻是正確的,不過林晴一直控制著自己表情,不讓言先生從他臉上看出個對錯所以然。
直到言先生報出了這個名字,這個讓林龍渾“身”發顫,一下爆發出高聲“鬼哭”的名字,他的臉色才徹底地鐵青了。
“……你……你怎麼可能這都知道?”林晴的舌頭都有些打結:“昨晚之前,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經到了這座城市!”難道這個言先生,當真是個能未卜先知的怪物?
言先生當然不是未卜先知,雖然他經常這麼糊弄人,但並沒有什麼可以預測未來,或是看透別人過去的言咒。
言先生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猜測,只是因為他了解。
他了解這個諭天明。
諭天明是個超級的大爛好人,林雨如果真是他的朋友,他肯定知道林家的這點子破事,他也一定會去探查個究竟。
這也是言先生懷疑林晴的又一個原因——如果真的只是兩隻無主的索替鬼,諭天明早就將他們給“送靈”了,那也就不會有言先生的事了。
“一個帶著地鬼寵物的小男孩兒,就這樣碰到了探望好友遺弟來的馭鬼者。”“那時的男孩意氣風發,自然不會知道自己面對的人有多可怕。”“於是,你敗了,敗得一塌糊塗。”“如果換作平時,老諭即使不將你打個半殘,也至少會把你的父親給超度了。”“諭家的人不會去超度的鬼魂,只有兩種:一種是他們認為沒有必要渡的,一種是自己不願意被渡的。”“當時你的父親,一定也和現在一樣,不顧自己,拼命保護你的周全,哪怕自己被如熔岩一般滾燙的黑狗血所包裹,又或者要面對諭家操縱的強力鬼怪。”“而失去了一個女兒的他,比起解脫,他更情願在你身旁一直守著那僅剩的兒子吧?”“或許多少也是帶了點林雨的情面,或許也是被你父親的護子情所感動,所以他並沒有超度你的父親。”“不過他也不會一點教訓都不給你,按他那種拖拖拉拉不乾脆的處事方式,說不定最後就只是將你的父親給限制在了這個破房子裡,也就了事了。”“你還記得吧?第一次地鬼偷襲我的時候,就是站在這門口,站在陽光下將手從背後插進了我的脊背。當時我就在在想,既然你父親不怕陽光,為什麼不在外面就對我進行攻擊?這樣不是來得更加突然麼?”“還有,為什麼在你的故事中,你在外面流浪了三個月之久,你的父親卻從未離開過那個房子?作為一個殺子心切的‘尋替鬼’,這也未免有些奇怪,不是麼?”“和你那錯漏百出的謊言相比,我的這個假設,也未見得毫無道理吧?如果你不反對,那我就繼續這個推想了。”“所以,不管老諭用了什麼辦法,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你又只剩下了一個人,你又只能一個人活在這個天空下。”“不同的是,這時的你已經體驗過了力量。”“最令人害怕的,不是永遠得不到,而是得到了之後又要面對失去。”“你還想繼續擁有這種讓你不再害怕的力量,你卻也知道了,你的父親並不是天下無敵,世上又太多的怪物比你的父親來得可怕千倍。”“可能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吧,我‘啪嘰’一聲,抱著那個潘彼得掉到了你的面前。”“哎,這是一段孽緣哪!”言先生回想起初見林晴的場景,無限地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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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陰陽眼第十章:真實與事實(三)——林晴的事實
痛苦的生,與平靜的死,換作是你,你會如何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