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的抽泣聲,他也聽出來赫九霄這句話裡的意思,他也明白這次中毒很麻煩,忽然後悔起來,早知就該讓少爺多帶些人來,多帶人也未必有用,他明明知道,可還是忍不住這麼想。
赫九霄要的東西很快就被送來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藥材莊裡本來就有,這裡畢竟是拾全莊。盛著水的水鍋和架著柴火的爐子也都放在了屋裡。
赫千辰還是躺在那張竹榻上,合著眼,像是睡著了,除了他臉上泛起的青灰色,還有指尖上滴落的黑血,他看來和睡著沒有什麼區別,安然的臉色,沒有皺眉也沒有痛苦,彷彿睡的很沉,連夢都沒有。
小竹不知道這時候該做什麼,只能掉著眼淚呆呆的看著赫千辰袖上沾染的血跡,青黑的是少爺的,暗紅的是血魔醫抱他的時候沾上的,一截衣袖,斑斑點點的全是血跡。
少爺醒了的時候定要換衣,可惜這裡沒有準備他的衣衫,這該如何是好?堅信他一定會醒來,小竹開始擔心之後的事,把臉上的淚水抹了,對窗邊站著的男人說道:“血魔醫,何時才能開始救我家少爺?”
“等水開。”赫九霄轉過身,冰御不在,他自己動手往鍋底又加了幾把柴,像是結了冰的血水,又像是盛開的毒花一般的人,做起這些事來的時候竟然並沒有什麼不自然,此刻他是個醫者,正在準備動手救治他的病人。
醫者救人的時候不管做什麼看來都尤其的令人信服,所以就算小竹親眼看到他把一把柴火放到鍋子底下,讓水燒熱沸騰,也忍住了沒有開口打斷,儘管他非常非常的疑惑,為什麼解毒還要燒水,不光是燒水,還把鍋子放在竹榻下面。
眼前的場景不像要解毒救人,倒更像是要滾水蒸人,就像是一個蒸架,赫千辰躺在榻上,底下是沸騰的水鍋,下面燒著柴,柴火越燒越旺,水就越來越沸騰,不一會兒功夫,房裡就全是水蒸氣,瀰漫的水汽迷濛了小竹的視線,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這是在解毒嗎?”這樣的方法,少爺會不會有事?這樣就能解毒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藥草又是做什麼用?
站在水汽氤氳裡,赫九霄伸手到竹榻上的空氣裡試了試熱度,一手抓起堆積在旁幾乎成山的各種藥材,如同進行著某種古怪的儀式,雙手有規律的動了幾下,那些藥草就如有了生命,自動的躍到他的手中,好與不好,合用與不合用,遲些放還是晚些放,列隊似的排列,然後一一被投進水鍋裡。
滾水瞬間捲去了投入的藥草,水汽裡散發出藥香,越來越濃,濃烈到嗆人的地步,張口一呼吸就是藥味,那些藥草混合之後的味道,難以形容,小竹忘了自己問了什麼,他正努力讓自己不要窒息。
雖然忍受不住,可想到少爺就躺在那裡,他還是剋制住了想要逃開的衝動,他不放心讓他家少爺一個人在那裡,這個血魔醫太古怪,他的傳聞他聽過太多,外界的人不知道,可他在千機閣裡,就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
血魔醫不僅脾氣古怪冰冷,而且還男女不忌。
因為他的相貌,引來過不少麻煩,堇畫閣的窈娘那件事算是一樁,江湖上大家都知道,可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對方不是女子,而是年輕公子。
男人和男人間的情意之事,江湖上不是沒有,但即使有,也沒有人宣之於口,這並不是一件太光彩的事,除非真的情意深重,否則兩方不會有太長遠的關係,就像當初那個為了掩飾和嫉妒而殺了對方的世家少主,造成明月山莊一百多條人命的慘案,這件事之後,眾人對這種事情的看法就更嚴厲了。
可就算如此,還是有人對血魔醫示好,那個年輕公子後來怎樣了他不清楚,總之在血魔醫身邊的,不論男女,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所以他才擔心他家少爺,剛才誰都看出來了,兩人見面的時候和普通關係不同,看來雖然不是很熟絡,但奇怪的是血魔醫知道少爺的名字。
為了這,小竹絕對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必定要看住了,眼下他家少爺中毒,昏睡不醒手腳不能動彈,誰知道這個血魔醫會做出什麼事來。
更何況,讓血魔醫治病解毒,本來就是件叫人不放心的事。
小竹東想西想,時間流逝的很快,等回過神來,頓時驚叫一聲,“你做什麼解了少爺的衣?!”
竹榻上,赫千辰那件染血的袍子被解下,裡面那件竹青色的中衣也給脫下了,在氤氳的水霧裡穿著一身內衫躺在那裡,白色溼透沾染水汽,不像浸在水裡那麼溼,卻恰好半溼的,半貼在身上,在迷濛之間能看到胸膛的起伏,黑髮的溼潤,修長的雙手和腿腳給人一種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