忡地出了門,庭院中只剩下陳氏和南喬。
“喬喬,你說,若是王爺要見梔子,咱們要不要給她換件新衣裳?”陳氏琢磨了好一會兒,不確定地問出了聲。
“用不著吧?”南喬笑道:“梔子品性你還不知道麼?憑良心說,咱們一家可沒有半點對不起她……七歲的時候她能做什麼活,端個茶都怕灑了,是額娘您心善,留下了她。然後,幾年中,她跟著我,吃的,穿的,用的……可沒一點虧待的地方。額娘,別的不說,只說她當年找上門來堅持要賣身,咱家留了她,卻沒讓她落了奴籍這一點,那王爺就得感謝咱們。額娘,您別太擔心……就算王爺不講理,他又能如何?怎麼說,咱家也是正經的上三旗,哥哥也是個二等蝦,女兒我也是個御封的格格……”
南喬眯著眼舒服地享受二月裡難得溫暖陽光,口上絮絮叨叨地安慰著顯得十分不安的陳氏,心中開始盤算著什麼時候能吃到新春第一顆草莓,莊子上的草莓會不會有好收成——
梔子的事情當然是大事。
但多少年都過去了,著急這一時半會的?
而且,這個時候,莊親王怕是該知道了梔子的存在了吧。不然,要等到他們一家上門通知,四阿哥如何賣個好給莊親王呢?
聽說,朝堂上的局面一面倒地傾向八阿哥,十三阿哥雖避免了歷史上被雪藏的命運,卻依舊沒有領到什麼固定差事,基本上是,有事兒了,你打著欽差的旗號去處理一下,沒事兒,你家裡歇著,幫不上四阿哥什麼……
面對如此局面,四阿哥雖仍沒有舉出旗子爭儲位,但能爭取的助力也絕不會放過——莊親王在朝堂在宗室都有很大的話語權,能賣好的時候,四阿哥沒有道理矜持著不是?
莊親王府南起太平倉衚衕,北至馬狀元衚衕,東起西黃城根北街,西至西四北大街,面積之大,列各王府前列。王府傳承百年,高高的圍牆,森森古樹,大門口與眾不同的兩個玉石麒麟雕塑,無不演繹著王府的尊貴威嚴。而這所有的一切,竟掩飾不住其中所帶的暮氣——
哪怕漢白玉的石階依舊整潔如昔,哪怕花園中的草木修剪的整齊精緻,哪怕在這早春中,有不少殿堂中擺放著盛開的鮮花……
老親王老了,身子也跨了。
“大伯,這是侄兒給您收羅的老山參。您老別捨不得,多補補身子……”
“大伯,侄兒為了這一登臺,可是跟葛師傅學了一個月怎麼樣?唱的還成吧?咱也學學古人,叫什麼綵衣娛親”
“大伯……”
“大伯……”
他沒有留下血脈,所以這兩個侄子為了能成為他兒子,無不使出了七十二班武藝:奉承、討好,相互拆臺、互相謾罵,拉關係,找門路,又生怕爵位到不了自己頭上,背後拼了命地劃拉王府的產業,就算吃不到肉,也要多喝幾口湯……
而他們做的最成功的,某過於讓他最後納得幾侍妾全部“意外流產”……
他怒過,罵過
可是又能如何?他畢竟是老了,就算是生下兒子來,怕也保不住他的小命,倒不如不生。他們願意折騰,讓他們折騰去吧……莊親王坐在定製的沙發上,將自己虛弱浮腫的身體深深陷進沙發中,抬頭讓陽光照著自己的慘白的臉——老人遲暮,不過如此。
雖然他才六十歲。
內府總管小心翼翼地搬著一盆梔子花,輕輕起放在了王爺的斜對面。如此早春,桃花才吐蕊,這一盆花期在五月的梔子卻是枝繁葉茂,碧綠的葉片間點綴著白色的花骨朵,有一朵正對著老人得方向,開的正好。
梔子的幽香讓莊親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注視著面前這多盛開的梔子,彷彿看見許多年前,那跨著一籃梔子,撞了他滿懷的那個少女,怯懦不安地說對不起……
“主子,四貝勒爺來看您來了。”總管輕聲道。
“這花兒伺候的好,有賞……”莊親王說完這一句後,一陣沉默,很久才道:“請四貝勒爺進來吧。”
VIP卷 259
早春的陽光安靜地鋪灑下來,卻顯得不夠溫暖,竟是難以抵擋心頭的涼意。
莊親王微眯了眼,緊了緊身上的華貴的絨毯,深深吸了一口梔子的清香,再次沉寂下來。
待四阿哥到來之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副景象,微微皺起了眉。
“王爺身子有些弱,四爺您擔待些。”總管見狀,輕聲解釋道。縱使莊親王是親王,但眼前這位卻是當今的皇上的親兒子,手握權柄,說不定更是將來登極的那一位……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