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王衝這樣策馬急趕,日行百里,只能在古宋那一帶過夜,也漸漸將周邊村落集聚起來,有了城鎮雛形。
王衝所獻西南策裡,就提到過“通路”,但不是修路,而是建驛站,像內地一樣,拉起一條條驛站線路,將朝廷管制滲透下去。而建驛站的通行慣例是一日行程建一站,這個行程是按步程算,從三五十里到七八十里不等。
興文寨和藺州已歸朝廷治下,設立驛站順理成章,但終究是偏遠之地,朝廷自不願按內地規制設驛,多一個驛站就意味著多花錢,興文寨和藺州是無賦之地,這錢的出處就有得爭了。王黼可以推著朝廷,按慣例將兩個驛站的錢壓在瀘州身上,再多一個,瀘州地方就有推脫的理由,眼下王黼借邊事司大肆侵權,自不願無謂樹敵。
宗澤翻翻眼哼道:“此事何必非要找朝廷?興文寨自建不就好了?”
王衝苦笑道:“按判,且不說這與咱們邊事司納夷為華之策不合,就說興文寨再伸手,不是讓轉運司更眼熱麼?惹來他們非要設榷場鎮市,那就麻煩了。”
宗澤朝他笑笑:“別說轉運司,戶部都在伸手,王學士傳來訊息,蔡太師門下正在朝中鼓譟,說熙寧時闢南平軍和溱州,就入賦三萬五千石,絲錦一萬六千兩,今日朝廷舉數萬大軍,耗千萬錢糧,討平晏州,卻無一文賦入,不合道理。”
王衝也翻眼哼道:“熙寧時朝廷是借播州夷滅了李光吉、梁承秀、王袞還有木鬥等反賊,亂夷之地再無大族,朝廷當然能盡收其地。平晏州僰亂,靠的卻是本地僰人,哪能同理而論?就算要收賦,也得等朝廷政令通暢,人心歸服後再說,豈可急於一時?”
宗澤看了王衝好一陣,點頭道:“是這個理,可是朝堂諸公卻不是認這個理,他們只認黨,王學士已將此事壓了下來,要我們拿出對策。”
此事王衝倒是早有腹稿,淡定地道:“那便報說,僰夷心慕漢醫之術,求請在興文寨和藺州設醫學,此外,要教化僰夷,也得大興文治,再請設蕃學,專收僰夷子弟。”
宗澤一怔,旋即呵呵笑道:“守正啊守正,你總是鬼心思多,有來有往……倒是不錯。”
有人鼓動朝廷在興文寨取利,那就向朝廷伸手,設醫學和蕃學都要花錢,但理由很充足,這麼一算,還不如讓興文寨自己辦學,這就是王衝交給王黼的蒼蠅拍,用來拍開蔡京一黨阻擾邊事司事務的手爪。
當然,不管是王黼還是蔡京門下,都不知道。興文寨自己已辦起了醫學和蕃學,只是沒冠上官方名號。只以醫館和蒙學示人而已。
“說到播州楊氏……”
這些都是小事,不過是宗澤用來墊腳的開場。接著他看住王衝,很嚴肅地轉到了正題。
“守正,我只讓你巡查各地風物人情,看邊事司是否有伸展之地,你卻為何點檢土兵?我這個瀘南蕃部弓手提點公事,還有你這個邊事司瀘州房蕃部弓手提點公事,可沒有排程土兵之權,更無權定下土兵上番之制。”
老頭穩穩坐了下來,眉頭緊皺。目光炯炯,就像探查學生鬼心思的嚴肅師長。
“說吧,你到底揣著什麼用心!?此事料理不好,讓那些夷酋有了異樣心思,鬧到朝中,小人扣你一個謀逆的帽子都不算冤枉!”
終於到了關鍵時刻,王衝嘆口氣,硬著頭皮道:“其實,眼下並不是羅國內附的時機。”
宗澤面色不改地嗯了一聲:示意王衝繼續。
王衝道:“羅國之中。也分幾黨,有自安黨,有附大理黨,也有附宋黨。羅國國主向來都在幾黨間平衡,但更多傾向於自安黨。國主最怕的是有力旁族借附宋之機,實力大漲。威脅到他自身。播州楊氏就是前例,他自不願再蹈覆轍。之前旁甘獻藺州。已開始撼動羅國格局……”
“若是朝廷再用力,不管是國中旁支。還是毗鄰的羅殿國,都會趁機而起。要知道,現今的羅國,只是原本羅國旁支盧鹿部竊號而成。”
“事情還有另一面,羅國國主也未嘗不想借朝廷的大義,來震懾威脅他的旁支,尤其是大理和羅殿所支援的旁支侵權。只不過他真要借的話,還是免不了要出亂子。”
宗澤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悠悠道:“這些事,為何沒在你的《西南夷志》中說明?”
王衝沉默片刻,謹慎地道:“小子著書時,尚未知得這般詳盡。”
蓬的一聲,宗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胡說!我遣你巡查純、滋、珍、承、播、矩等州,還有遵義軍,你卻點檢土兵,拉攏夷酋,許下重利,一副要大打出手的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