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了羅國,西南諸夷這盤棋才能活,羅國東面那一圈,從南平軍到遵義軍的那些夷酋,也只有趁著羅國之亂,才能把他們拉上朝廷這條大船。”
這是王衝所謀的重要一步,他的西南策要落實在人上,目標不是羅國,而是羅國東面那一圈人。
“羅國再亂,連瀘州都亂不到,更別說內地州縣,也輪不到朝廷出兵。但朝廷可以藉此勢介入更深,與此同時,又將羅國周邊夷酋們凝聚起來,引為朝廷所用。有這樣一股力量,就算只是救急,它日也未嘗不能一用。”
宗澤正在沉吟,王衝又說得更深了。
“救急?朝廷未來之患,可不在西南……”
片刻後,宗澤搖頭。
王衝也跟著搖頭:“按判覺得,朝廷之憂只在北方?”
宗澤愣住,看住王衝的眼瞳裡,精光閃爍不定。
這步子,似乎跨得大了點。
他壓低了嗓音道:“王守正,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兜底全給老夫倒出來!老夫不是怕事之人,更不是聞兵變色的道學之士。”
宗澤這話終於讓王衝卸掉了心防,宗澤就是有這樣的血氣和膽識,否則怎麼可能在日後挑起傾國之重的擔子。
王衝也不再搞什麼玄虛,儘管屋中沒有他人,依舊低下了頭,幾乎跟宗澤額頭對額頭,細細道來:“小子在西南事上的用心,就是一入一出……”
宗穎因為要去樂共城公幹,沒有跟著王衝回藺州,他若是在場,聽到王衝一番話,定會涼氣抽個不停。
許久之後,屋中再響起拍桌聲,外面的吏員戰戰兢兢敲門,怕這一老一少幹起了仗,卻聽宗澤吼道:“好!就賭這一場!”
ps:【1:趙匡胤“玉斧劃江”,與大理以大渡河為界,這個說法在北宋時尚未有,是到南宋後才出現在野史中。】
第一百六十章爛泥相匯待聚煉
“總算說通了老頭……”
八月盛夏時,滋州承流縣城外,王衝打量著一片剛立起的軍帳,發出瞭如釋重負的感慨,有宗澤的支援,他的西南策終於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由他所主倡,權臣王黼所掌的西南策,就是一個陰謀與私利的孵化器。王黼要藉此器撬動朝堂格局,將自己推上相位,而王衝則要藉此器打造大宋應劫之力,同時也為自己奠定應劫的權柄根基。夾在王黼和王衝之間的宗澤,純以公心考量,最終認可了王衝的謀算。
關於西南事,王衝對宗澤幾乎是和盤托出,比之前在汴梁對宇文黃中的解說更進了一步。王衝只是對宇文黃中說,要將朝廷之力拉入西南,而對宗澤,卻說到了要從西南諸夷中拉出可用之力,這就是一出一入。
這樣的謀算,架在邊事司這個怪胎上,完全脫離了朝廷的掌控。若是換在哲宗朝之前,絕無可能,但此時舊制已壞,皇權大顯,奸邪可以借皇權肆意行事。佞臣建應奉局搜刮東南,閹宦借營繕所、西城所、公田所大括京畿﹑京東、河北之田,全是壞舊制之事,日後也都惹出大禍。應奉局搞出方臘之亂,西城所搞得京東大盜不絕,梁山泊宋江就是其中一股。
王衝借王黼這個奸臣之手,以邊事司侵奪朝廷的西南邊事權,成就自己的謀算,手段相同,目的不同,結果……相信也會不同。
“守正!”
一個久違的熟悉嗓音,喚醒了正在沉思的王衝。
“哦。該叫王按勾,不對。王……大帥!”
一個武士打扮的英武青年邁步行來,嘴裡滿是調侃語氣。
王沖淡淡訓斥道:“仔細嘴舌。你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蚱蜢,壞了我也就壞了你,還要壞了你們思州田氏。”
接著他語氣一轉:“不過,在此時此地,你們還真得尊我為大帥。”
思州田氏的代表,田佑恭之子田忠嗣收起那吊兒郎當的臉色,抱拳肅容道:“謹尊提點之令!”
宗澤和王衝身上揹著的官職很複雜,仔細說來有五項,一項是常規的地方行政官。宗澤是知藺州事,王衝是知興文寨,一項涉及兵事,宗澤還兼藺州巡檢,而王衝的知寨本身就是軍政合一,在兵事上也稱寨主。
第三項則是安撫司職務,王衝是瀘南緣邊安撫司書寫機宜文字,而宗澤上月也被授瀘南緣邊安撫副使,這正是王黼借邊事司奪地方人事權的又一成就。順帶提一句。安撫司很少設安撫副使,但也不是沒有,只是以宗澤的通判資序,任安撫副使。即便只是緣邊安撫司,而不是正牌的經略安撫司,也是超格了。這也足證王黼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