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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翻看。

“三塊五角。”店主脫口說道。

“介許多!”順安皺下眉頭,將手伸進袋裡,摸一會兒,扭身走出。

“先生,你……能出幾鈿?”店主追出來。

“我身上只有三塊!”順安如實說道。甫韓氏塞給他五塊,讓挺舉摸走兩塊,身上只剩這點了。

“看你實意想買,三塊就三塊吧。”

蘇州河北岸的棚戶區裡,家家戶戶飄出飯菜香。

幾個孩子在髒亂狹窄的巷道里端著飯碗邊吃邊鬧,一個小男孩一頭撞在匆匆走路的章虎身上,飯碗掉落在地,章虎的褲子、鞋上濺滿稀粥。

“小赤佬,找死呀你!”章虎瞪他一眼,彎腰拍打褲子。

孩子用的是木碗,飯灑了,碗卻沒破。不知是嚇呆了,還是想拿回他的碗,那孩子動也不動,依舊像個木樁一樣豎在那兒。

“小赤佬!”章虎跺下腳,把鞋上的米飯震掉,抬腿又走,因眼睛仍舊盯在那孩子身上,剛巧踩到灑滿一地的稀粥上,打個趔趄,幸好伸手撐住牆,沒有滑倒。

“你個小赤佬,看我揍死你!”章虎穩住身子,揚起拳頭,朝他齜齜牙。

“姆媽——”孩子回過神了,顧不上拿碗,撒腿逃開。

“小娘比,人走倒運,撒泡尿都有野蜂叮住鳥!”章虎苦笑一聲,拍拍手,繼續走去。

走過幾道門,章虎推開一扇,走進一個簡陋的棚戶。屋裡沒有像樣的傢俱,也沒有床鋪,只有一溜兒草蓆子挨排攤在地上。一個兄弟頭上、胳膊上、腿上各纏幾條繃帶,躺在一條破席子上,幾個小阿飛在他身邊或坐或躺,無不面色沮喪。

看到章虎,所有目光皆望過來。

“看我做啥?飯哩?大中午了,一個個就跟死魚一樣躺在床上,等我喂呀!”章虎白眾人一眼。

幾人面面相覷。

“阿哥,沒……沒米了。”阿青囁嚅道。

“啊?”章虎驚愕了,“阿青,你……哪能瞎講哩?昨晚不是還有菜粥嗎?”

眾人把頭扭向他處,似是不忍看他。

“阿哥,昨晚就剩小半碗米,我拼湊幾把撿回來的爛菜葉子,方才做出三碗菜粥,全都……盛給四弟和阿哥了。”阿青勾下頭,掃眾人一眼,低聲喃道,“阿拉……”頓住沒再講吓去。

“你……哪能不早講哩?”章虎蹲在地上,兩手抱頭,許久,抬起頭,嗔怪他道。

“阿拉……阿拉哪能再給阿哥添堵哩?”

章虎的手指用力戳在地上,好像這地下埋著大米似的。

“不瞞阿哥,這些日來,啥人也沒尋到生活,就身上那點錢,早折騰光了。”阿青半是自語,半是說給章虎,眼睛望向受傷的阿飛,“四弟昨日就該換藥,可那大夫死也不肯來,說是前兩次換藥的錢還沒付哩。”

“娘稀屁,”章虎恨道,“小小郎中也敢耍橫!”轉對阿黃,“阿黃,你這再去請他!傳我的話,再敢不來為四弟換藥,我就叫他永遠關門!”

“好咧!”阿黃應過,開門出去。

“阿青,你去弄些吃的,讓兄弟們全都填飽肚皮!”章虎在袋中掏摸一陣,尋到一個銀角子兒,遞給阿青。

“阿哥,你哩?”

“我有點事體,外面吃去!”

大街上,章虎越走越慢,肚子餓得咕咕響,身上一個銅子也沒有了。

一群麻雀在街面上瘋狂啄食,待章虎走近,忽地飛起,卻又不肯飛遠,只在旁邊的梧桐樹上喳喳地聒噪,叫得他心煩。章虎走到麻雀啄食的地方,見是有人扔掉的一塊碎麵包,快被路人踩成粉末了。

肚子又叫起來。不知怎的,章虎突然羨慕起這些麻雀來,心中泛起說不出的失落與沮喪,甚至隱隱感到某種莫名的恐懼。

人說上海灘遍地黃金,章虎在這裡苦撐月餘,卻連一塊土疙瘩也沒撈到。顯然,上海灘在刻意與他作對。可以說,此生迄今,他還從未有今天這般感到挫敗。這幫兄弟懶散慣了,苦力做不來,討飯舍不下臉,打工沒手藝,唯一能做的就是耍橫撈財。但上海灘不比牛灣鎮,沒過幾日,他們就可怕地領教一個事實,莫說是黑道街幫,即使乞丐也都是嚴格劃分過地盤的。他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就如幾條鄉下稻田裡的小泥鰍突然闖入大池塘,一時無所適從,偷偷摸摸出手幾次,錢沒撈到幾鈿,人卻被盯上,一幫人堵住四弟,將他打個頭破血流,幾處骨折,且又留下狠話,斷去他們報復的念頭。對此窘境,弟兄們誰也沒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