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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部分

西鄉從道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們。馬上就要打仗了,竟然還有人要求調換部隊!

他打量了一下冢本少尉帶來的這兩名新兵,這才發現他們二人長得很是相像。

“將軍,我們兄弟請求您滿足我們的願望!”沒有哭泣的那位明顯是哥哥計程車兵搶在弟弟前面開口說道,“弟弟只是想跟我呆在一起……”

“這是松下平一,他的哥哥,在我們中隊。”冢本少尉說道。

松下平一無論是身材還是相貌都和弟弟松下平二差不多,只是眼睛裡多了點兒精明。西鄉從道想道:這個人才是兄弟當中的靈魂,調換部隊的主意說不定就是他出的。

不知怎麼,看到這兄弟倆的一瞬間,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兄長西鄉隆盛。

自己和兄長之間,不一樣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你們倆為什麼要調到一塊呢?”西鄉從道問松下平一。

“我們是親兄弟,將軍,”松下平一壯著膽子說著,他忽閃著眼睛,看樣子也要哭了,“我們倆自小一塊長大,母親死的時候我們才八歲,她死前跟我說好的,不管到哪裡,要我一定和弟弟在一起……”

天一亮就要開始戰鬥了,這兄弟倆竟然還想在一塊兒。此時西鄉從道仍舊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一定要調到一箇中隊裡。這時冢本少尉插進來說:“將軍,您就答應他們吧,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他們在哪都是打仗。”

……讓他們倆在一起的話,可能他們的心裡頭會覺得踏實些吧?

“好吧。”西鄉從道同意了。

冢本少尉帶著松下兄弟走了。西鄉從道又半躺下去。林子裡徹底靜下來。耳畔樹根草叢深處,一隻雄性蟋蟀興奮、響亮、持久地叫著,同前後左右遠遠近近的蟲鳴連成一片;順著樹幹的間隙朝坡下望,澗底一道彎曲的溪水被月光照得白花花的,嘩嘩的流淌聲異常清晰地送進他的耳膜,卻讓他愈發真切地感受到了夜的沉寂。一串雜沓的腳步聲從南邊林子邊緣由輕而重地響過來,他聽出是去偵察的部隊回來了。他們沒有到他這兒來,而是徑直走回了他們的宿營處。接著很快傳來了刨土的響聲。

最後連這種動靜也消逝了。夜色復歸於沉寂。他想士兵們也許都睡著了……俄頃,又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在林子裡喑啞地響起來,筆直地向他靠近。藉助洩進樹幹間的條條縷縷的月光,西鄉從道看清楚了,來人是李仙得。

“將軍,你還沒睡著?”

“沒有。”西鄉從道一邊回答,一邊將身子從草地上坐直。

李仙得在他旁邊草地上坐下,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支菸遞給他。

“不,我不會吸菸,謝謝你。”西鄉從道拒絕了。從小父母就告誡他這是一種惡習,直到今天也沒染指過。

“拿著吧。”李仙得的聲音很輕,卻很固執,還讓西鄉從道聽出了某種特別的感情。這種感覺令西鄉從道的心溫熱起來,他不好意思不接那支菸了。

李仙得將另一支菸叼在嘴裡,給西鄉從道和自己點上火。西鄉從道試著吸了一口,馬上連連咳嗽起來。

有一段時間李仙得一直默默地抽菸。西鄉從道感覺到他想對自巳說什麼,卻遲遲沒有開口。

一支菸很快抽完了,李仙得好像要說了,卻又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向他們走過來。

是水野遵和另一名李仙得僱傭來的美國軍官亨特。

“我知道你們倆也沒睡。”李仙得故作輕鬆的哈哈笑著,對二人說道,話音裡似乎還有幾分不加掩飾的高興。

水野遵和亨特也在草地上坐下,拿出煙和李仙得互相讓著抽。後來還是水野遵先開口對西鄉從道說:“將軍,明天就要開始決戰了。今天晚上可能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夜。咱們既然都睡不著,不妨做長夜之談。”

西鄉從道微微有些感動,一時又找不出話來回答。從水野遵的話和身邊兩位美國人對他的態度中,他心裡陡然增添了某種親切感和安全感。

沒有人說什麼。李仙得依然低頭沉思。亨特仰面躺倒在草地上,嘴角嚼著一根菸。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水野遵說道:“將軍,我們自從來到這裡,作戰一直十分英勇,也取得了不少的勝利,但是卻落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這不是我們的責任。”

“我們的計劃很周密,行動一開始也很順利,但現在卻陷入了困境,我覺得,這不是戰鬥者的責任,”他徵求同意似的看了看李仙得,“我們已經盡力了。”

他停下來,等候別人接他的話,可沒有人接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