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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最慘重的變化是Ru房——它的敏感度大大增強了,它處於身體最凸出的地方,總是能感受到比空氣更快的流動。甚至是在睡眠中,都能夠聽到一種召喚:一些體內的鮮血匯聚在了我的胸前,變成了潔白的|乳汁。這是我的Ru房嗎?它完全像兩顆定時炸彈,不能碰,不能觸,發脹發痛到了極點。

那凸起的|乳頭簡直就是世界疼痛的根源:穿上睡衣後輕輕的摩擦都會讓它難受無比。它敏感得像一個核武器的開關。總之,離它越遠越好。最好當它不存在。它在痛苦地異變。這個時候,不要打擾它。而它,不僅是體積在慢慢擴大,顏色也開始加重了起來。四周的|乳暈開始變得清晰。似乎過去的那些年代裡,它一直處於一種遊戲狀態;而現在,它要開始工作了。

Ru房重新開始在我的胸前生長起來。它橫穿過我的肌肉,變得堅硬、銳利、閃著一點點的光。我的手指一般並不觸動它。如果無意間碰到了,會在觸碰中發出滋滋的感嘆聲。它甚至會發出一種味道。一種想象中的奶味。它從裡向外散發。它來自我身體的最深處,它成了我的秘密。我和那些沒有懷孕的女人有了區別。這種區別不亞於女人和男人的區別。

孕婦是一個伸長了觸覺的八爪魚,到處舒展著自己敏感的觸角,到處打探著外面的世界。有一天,孕婦突然發現身體發生了完全的改變。自己的身體完全不是詩人謳歌的那樣優美,而越來越蛻化成一個器官。一個簡單的器官。一個無需任何美化的器官。

突然想到了昆德拉。他痛斥過詩人歌頌女人的Ru房,說——那不過是個盛|乳汁的工具,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而現在,對於一個孕婦來說,似乎更能理解他的憤怒。人為地將女人的器官分割出美或醜來加以歌頌或者貶斥,都是愚蠢的。缺少任何一個器官的女人,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女人。任何一個器官的存在,都是合理的。而放棄了美與醜的簡單判斷,重新觀察女人,也許在男人眼中,會出現另一番景象。

絮語 我將不再孤單(1)

第09周

宋宋出差後,我經常帶著肚子裡的丁丁去上街,或者到樓後的花園散步。走路的時候,我會和他說話,告訴他我所看到的一切——一片落葉是醬紅色的;一片草叢是黃綠色的;天很高,有一些絲絲縷縷的白雲;空中有風,或者雨滴,還夾雜著細雪……有時候,我將手揣在褲子口袋裡;有時候,我的手裡打著一把傘。但我一直保持的一種姿態——喃喃自語。

其實,他還很小。他的世界就是那個卵生物,他在其中蜷縮、漂浮,幾乎沒有重量。他才剛剛九周。此前,他被醫生稱為胚胎,雖然那個時候他已經可以透過胎盤和臍帶獲得營養和排洩廢物。那是一個複雜而幾乎令人無法相信的過程——他耗用羊水的一部分,又吸收了另一部分,另外還排出一些其他的成分,之後又產生它。不論怎樣,我成了他的營養源泉——那營養透過那根臍帶輸送給他,他生長了起來。

他的心臟細胞數量驟增,一切都以一種瘋狂的速度在蓬勃向上——他的血管的脈絡現在已經清晰可見了;他的動脈完全可以看見了;那給他輸送我氧氣和他所需要的化學物質的血管也明顯形成了;他的性器官也開始發育了……到了第八個週末的時候,我們甚至可以透過儀器知道他的性別了。這時候,醫生稱他為胎兒。

他甚至已經形成了一雙手,一雙腿。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的手指頭。此外,他還有一張小小的嘴巴和兩片薄薄的嘴唇!還有一個雛形的舌頭!他的眼睛那樣小,但卻已經真實存在了。他那微小的心臟已經開始工作了!所有這些東西都產生在短短的八週內,這真讓人不可思議。然而,他真的就這樣誕生了!世界之初所發生的情況正如在他身上所發生的一樣:一個生命在擴散繁衍,越來越複雜,越來越艱難,也越來越成熟、完善和美麗。

我的孩子。我的丁丁。誰說他在沉睡。他絕對沒有休息。他每時每刻都在努力奮爭,不停止地喘息覓食。雖然他還小,可是,我卻已經想和他說話了——雖然更多的時候,我說我的,他聽他的。我說,丁丁,看,現在是秋天,樹葉都落了下來;丁丁,看,阿姨正在用大掃帚掃樹葉呢;丁丁,看,風把樹葉都捲了起來,刮到了我們的腳下;丁丁,看,還有一些樹葉掛在樹枝上,它們不想落下來……

其實,一個人的一生就是尋找傾聽者的過程。而所謂愛人,不過是有耐性傾聽你說話的那個人。一直渴望能有一個男人,可以全方位聽我說話。但那是年輕氣盛時的想法。後來知道了,男人像火焰般,一閃而過之後,能夠帶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