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們沒聽到黃來喜與王老五的對話。
王老五問道:“黃鷹到底是不是黃鷹?”
黃來喜擰眉道:“王老闆,小人正想跟您說。這黃鷹處處透著邪門。他長相明明就是黃鷹,連後頸上的痣大小、位置都一樣,有些經歷也對的上,但跟他聊天說話,處了這幾天下來。又感覺他不像我從小長大的兄弟。”
“你說的我都糊塗了。黃來喜,黃鷹是,還是不是,你可莫糊弄我。”王老五一頭霧水,聲音隱含威脅。
黃來喜忙諂媚道:“王老闆,借小人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糊弄王老闆啊!”
黃來喜求饒一回,賠了不是,王老五才放過他,說道:“黃鷹怎麼邪門,你舉幾個例子來聽聽。”
黃來喜道:“要論長相,那是黃鷹沒錯。我說幼時黃鷹曾經救過我弟弟,黃鷹直接說記不清了,問其他年少的記憶,黃鷹也是言辭含糊。要說不記得吧,偏偏他記得黃嬸,哦,黃嬸就是黃鷹的娘,黃嬸獨特的織布技巧他卻記得清清的,還用那種手法織了襪子來穿。每每我說些老村子裡的回憶,黃鷹總岔了話說海難。
“我覺得,要麼是黃鷹真不記得海村的記憶了,要麼就是不願跟我談當年的苦日子。窮人富貴了,總是這樣,不願人提及他以前的落魄日子,好像多丟人似的……”
他後面抱怨的話,王老五自動過濾掉,沉思須臾,打斷他的喋喋不休,道:“這黃鷹,還真像你說的,有點邪門。”
這話剛說罷,不僅王老五心裡毛毛的,與黃老爹從小玩到大的黃來喜更是毛骨悚然。
王老五趕緊打個哈哈,換個話題問道:“黃鷹是否會功夫,是否是鑑定黃金?”
“若是黃鷹沒說謊的話,便是他不會這些。”黃來喜從善如流地說道,他認識的黃鷹本就不會什麼功夫,更不會鑑定黃金。
“那你打聽出來黃家的火柴配方從哪裡來的了麼?”
黃來喜又皺眉:“黃鷹防著我呢,連我這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都瞞著,只說是他兒媳婦黃席氏偶然間得到的方子,嘴巴跟蚌殼似的,什麼都套不出來。”
王老五冷不丁道:“這麼說來,黃家一家子都有問題了。”
黃來喜心裡咯噔一聲,嚇得冷汗直流,偷覷了眼王老五,見王老五冷峻的目光看向黃鷹府上的方向,他幡然醒悟過來,原來是他自己想左了,王老五所謂的黃家自然指的是黃鷹一家。
黃來喜不是個蠢人,想了想,便明白了,黃鷹像是黃鷹,又不像是黃鷹,黃席氏一個女人家,不管她什麼出身,也不可能弄到連楚王府都弄不來的火柴配方。他咧了咧嘴,道:“聽黃鷹說的,他那兒子黃寶元還是像原來那樣是個迂腐古板的人。”
言外之意便是,黃家只有黃秀才是個正常人。至於金穗,黃來喜還沒見過金穗,且金穗在他眼裡是個女娃娃,是個賠錢貨,在他眼裡不是黃家人。
王老五淡淡瞥了他一眼,嗤笑道:“黃秀才為了失貞的妻子殉情,臨死前差點淹死自己的女兒,就是黃家孫女。黃家孫女,你還不曉得吧?蜀味樓便是黃家孫女十歲那年攛掇姚府的兩個姑娘一起開的。也就你覺得黃家人還有正常的。”
最後一句的嘲諷意味十分明顯,這句話裡的黃家是包含了黃來喜的。黃來喜吃裡扒外,一面和有三十多年情分的黃老爹敘舊情,一面聯合他算計黃老爹,一副軟骨頭,牆頭草。這人雖然為自己辦事,王老五仍是覺得不齒。
黃老喜方才經過方才的冷汗,下意識地認為王老五口中的“黃家人”指的是黃老爹一家,因此,聽了這話有責怪他搞不清楚狀況的意思,忙忍著吃驚,轉移王老五的怒火,道:“黃鷹太不把我當兄弟了,這樣大的事居然不告訴我!”
其實他已經得知蜀味樓有黃家的份子,只是不知道是金穗開的罷了。這麼上下一聯想,黃來喜更覺得後頸發毛,又覺得羨慕,人家小姑娘十歲便開酒樓了,他年過五旬,只是個跑腿的罷了,真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再往深裡想,黃家處處透著詭異,他連日到黃家來,黃老爹除了送他兩雙自己織布做的襪子,以及幾頓飯,其實他什麼實質好處都沒得到,還白白讓黃老爹拿走了秦淮的珍珠,他心裡又是發毛又是慪,人還在王老五面前,暗地裡卻在想著明天怎麼從黃老爹身上賺一筆。
王老五懶得跟他解釋,瞧著時辰不早,踹了他一腳,回身上了自己的馬車,前面黃家的馬車也修好了。
黃來喜也是個有羞恥心的人,生生捱了這一腳,還得滿面諂笑地目送王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