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是他的阿衡,他卻不是她的阿重。
老國師能感覺到,沈玉衡嘴裡的那個阿重絕對不是他。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是不是,又有甚麼干係呢?畢竟他已經這麼老了啊……
沈玉衡也幻想過無數次,她再見到阿重會是什麼樣的場景,可是卻從沒想到過她會遇見這樣的阿重。
老的只剩一身骨頭和面板,嘴歪眼斜口流涎,一動會尿崩,整個人都那麼蒼老,可是她卻覺得他這樣也是那麼美好。
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他在她的眼裡都是那個會給她買麥芽糖,會捏她鼻尖的雪千重,她的記憶一直都在,並且永遠不會忘卻。
沈玉衡行了好遠好遠,她把那些和雪千重走過的路通通走了一遍,和雪千重做過的事通通做了一遍,然後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老國師被她抱在懷裡,看見她走過雪千重走過的路,做過雪千重做過的事,好像他真的就是那個阿重一般。
可是他不是阿重,他只是個快死的國師而已。
“你很老了,可我已經不會老了。”沈玉衡看著再次闔上眼的老國師,幽幽的嘆了口氣。
是啊,她早就不會老了,她也不會死了,所以她要看著他一點點的老去,死去,然後卻無力挽回。
而他卻要經歷那些生與死,老與病,然後進入下一個輪迴。(未完待續。)
第二百三十九章:老(四)
老國師更加老了,他的腦子也漸漸記不清楚事了,也許是眨眼之間,他就會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忘了自己是誰。
可是他還記得沈玉衡,有時他會忽然忘了,自己為什麼要待在這裡呢?可是當他看到沈玉衡那一瞬間,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因為她啊。
只要她在,似乎什麼沒有邏輯的事都找到了原因。
“你醒啦。”沈玉衡踏著月光進來,銀色的月華替她穿了一層華衣,彷彿天上月宮裡走出的仙子。
不是彷彿,而是她本就已經是仙。
老國師很想喚一聲她的名字,可是他太老了,出口的只是無意義的“赫赫”聲,然而沈玉衡彷彿聽懂了他在說什麼一般,她微微一笑,坐在了他的身側。
替他把髒了的衣服被子換了,又把他的口水擦了,把他喉嚨裡的痰使法子弄了出來,然後把流質的食物一點一點的餵給他。
老國師只覺得一陣一陣的羞恥感傳來,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尋找她呢?
她看到了他最不堪的模樣,在她的眼裡,他一定很狼狽吧?
沈玉衡輕輕的把碗放在了床邊的矮桌上,然後給老國師蓋上了被子。
老國師總是很輕易的就會睡過去,然後片刻的功夫就醒,上了年紀的人,睡眠總是淺的,哪怕是一點點的響動也能驚醒他。
沈玉衡不敢動,怕自己吵醒他,只能那麼坐在床邊上,雙目緊緊盯著老國師看。
成了仙之後,她總是會記起一些很細微的過往。比如她第一眼見到雪千重那天。
那時她十一歲,父母被歹人所殺,她自己坐在一片廢墟里,哀嚎哭泣,就是那時,雪千重出現了。
他揹著竹筐,一身白皙的肌膚一點都不像個農夫,然後他朝著她走了過來。
沈玉衡被他攝人的容光攝住,連抹眼淚都忘了,就那麼呆呆的看著他。
“你是沈玉衡嗎?”他蹲下身,問她。
她木愣愣的點了點頭。
“我是你的未婚夫,從此以後,我會照顧你。”他一笑起來更好看了,沈玉衡只覺得心頭都開出一朵一朵的花來。
他是雪千重嗎?那個她從小聽到大的未婚夫?原來他……這麼好看啊。
雪千重帶著她葬了她的父母,葬了她的朋友,葬了整個安寧村的人,然後他朝著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上剛剛洗過,上面還帶著水珠,透明的水珠被陽光照耀著,泛著七彩的光芒。
“山路不好走,你願意讓我抱著你走嗎?”
沈玉衡每每記起那時,總是會想起那雙琉璃似的眼珠,彷彿裡面流動的都是溫情,也許就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然後她的生命裡似乎只剩下了他。
他在她十一歲的時候娶了她進門,沒有高堂,沒有酒宴,只有天地為媒,日月為證。
“我們不需要入洞房嗎?”拜過堂之後,沈玉衡奇怪的問他。
她去看人成親,從來都是拜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