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也有不被清算的,一古腦兒都掌握起來,不大好吧。這樣那五家中農也要恐慌的。這個辦法是你們想的,還是農會想的?”文采覺得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就不大好。
大家便都彼此望著,不再說什麼。
“這有什麼要緊,”停了一會,裡面有個人站出來說,這人是侯忠全的兒子侯清槐,“咱們又不搶人訛人的,不該被清算的果子賬,還是可以還給他的嘛,他有多少果子他自己來過秤,咱們公事公辦,不就行了。”
“把果子看起來,遲幾天賣,不行嗎?那時候,地歸誰,誰就去賣,不省事嗎?”文采又問他們。他的神氣當然還是看出有某種程度的肯定。他看見大家沒有答應他,便又重問了一遍。
群眾中有個年歲長的便答道:“當然成,這事還不是看同志們的命令,同志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老董卻說道:“要是很快能把地分精密,那是成的,果子擱幾天也不要緊,就怕行情跌,日子要拖久了,蘋果,梨,都好辦,就是葫蘆冰為難,……”
“對,”群眾還沒等他說完便嚷起來了,“董主任懂得,就是這個講究,到底是這地方的人!”
文采不好再說什麼,只同胡立功說:“咱們突擊一下吧,找程仁他們去,要是能突擊出來,還是慢點好。這工作要做不好,也會很麻煩的。”
“突擊是突擊不出來的。不過連富農的也統制起來,是不太好,我同意你的這個意見。”胡立功便跟著他離開了人群,楊亮也走了過來,還聽到侯清槐向老董說:“一聽說土地改革,窮人們就望著這些果子呢。誰不想分個幾百斤,千來斤。要是果子都吹了,光樹杆子就差勁了。董主任,你得替窮人們想想這個道理,你看,連咱爹那個老頑固,聽說要賣果子,他還不反對,還悄悄向咱娘打聽呢。”
37 果樹園鬧騰起來了
暖水屯的人們都你跟我說,我跟你說著:“嗯,十一家地主的園子都看起來了,說有十一家咧,貧農會的會員都在那裡放哨呢。”“唉,是哪十一家咧,怕都是要給清算的吧?”
“說是隻揀有出租地的,富農的讓他自己賣。”“那不成呀!富農就不清算了麼?”“說不能全清算呀!有的戶要清算的,那時要他交錢就成,這好辦。”“這也對,要是把全村的都卡起來,農會就只能忙著賣果子,還鬧什麼改革,地還得要分嘛!”
……
一會,紅鼻子老吳又打著鑼唱過來了。他報告著賣果子委員會的名單,和委員會的一些決定。
“著呀!有任天華那就成呀!他是一個精明人,能替大夥兒打算,你看他把合作社辦的多好,哪個莊戶主都能掛賬,不給現錢,可還能賺錢呀!”
“哈,李寶堂也是委員了,他成,果園的地他比誰也清楚,在果子園裡走來走去二十年了,哪一家有多少棵樹,都瞞不過他,哪一棵樹能出多少斤果子,他估也估得出來,好好壞壞全裝在他肚子裡。”
“照情況看來這一回全給窮人當權著呢。侯忠全的兒子也出頭了,這不給他的老頭子急壞了麼!”
人們不只在巷子裡和隔壁鄰舍談講,不只串親戚家去打聽,不只擁在合作社門外傳播訊息,他們還到果子園去;有些人是指定有工作的,有些婦女娃娃就去看熱鬧。
曾經聽說過要把全村果樹都卡起來的十五家富農,如今都露出了笑容,他們互相安慰也自己給自己安慰道:“咱說呢,共產黨就不叫人活啦,還能沒有個理!”於是也全家全家的趕快出發到園子裡,把熟了的果子全摘下來,他們怕落後了吃虧,要把果子趕早發出去。
那被統制下來了的十一家,也派人到園子來,他們有的來向大夥要求留下一部分,有的又想監視著那些農民看他們能怎麼樣,會不會偷運,把些小孩子也派來,趁大夥忙亂的時候,孩子們就抱些回家去,哪怕一個果子也好,也不能隨便給人呀!
當大地剛從薄明的晨曦中甦醒過來的時候,在肅穆的,清涼的果樹園子裡,便飄起了清朗的笑聲。這些人們的歡樂壓過了鳥雀的喧噪。一些愛在晨風中飛來飛去的有甲的小蟲,不安的四方亂闖。濃密的樹葉在伸展開去的枝條上微微的擺動,怎麼也藏不住那一累累的沉重的果子。在那樹叢裡還留得有偶爾閃光的露珠,就像在霧夜中耀眼的星星一樣。那些紅色果皮上有一層茸毛,或者是一層薄霜,顯得柔軟而潤溼。雲霞升起來了,從那密密的綠葉的縫裡透過點點的金色的彩霞,林子中反映出一縷一縷的透明的淡紫色的、淺黃色的薄光。梯子架在樹旁了。人們爬上了梯子,果子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