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百來碼的淺灘上橫著幾具屍體,聽任浪打。福井正瞧著,來了個特遣部隊司令部計程車兵。把他們一個個拖出海水。空中有一架飛機在巡邏。
“見鬼,這麼靜悄俏的。”有人說道。
“砰!”叢林裡突然響起了那種刺耳的響聲,緊接著又是一響,而後又是第三響、第四響。他心想:這是迫擊炮嗎?可見米國佬反應的還挺快。正想著,只聽見當頭一陣尖厲的呼嘯,就象汽車在相撞前的一剎那排命剎住,“吱”的一聲,心摧膽裂。他本能地就俯倒了身子,伏在坑裡。以後三五秒鐘的事他就迷糊了。他只聽見有個嚇人的爆炸聲,大到似乎塞滿了他的整個腦袋,儘管是在地面上,那身子底下的地也顫抖了,搖撼了。他本能地感到沙土飛滿了一身,好大一陣狂風直衝他撲來。跟著又是一聲爆炸,又是沙飛地搖,又是狂風,一陣接著一陣。他又恨又怕。又一顆炮彈打下來,他象個小娃娃似的放聲大叫了:“別打啦,別打啦!”直到炮打完了,他還伏在那兒哆嗦了好一會。
岡田跑過掛登陸訊號旗的地方,看見那個海軍軍官趴在緊靠叢林的一條小溝裡。就在這時迫擊炮突然又接連幾響,緊接著是一挺機槍開了火,聽起來距離很近。還爆炸了幾顆手榴彈,響而不實的轟轟幾聲,好象拍破了幾隻鼓滿了氣的空紙袋。他心裡想:“這幫打迫擊炮的米國人已經有人在對付了。”剛想到這裡,就聽見迫擊炮彈嚇人的呼嘯向他直撲面來。他身子打了個小小的迴旋,便一頭撲倒在地上。他大概是先感覺到一陣天崩地裂,然後才讓一塊彈片把腦袋一劈兩半的。
福井眼睜睜地看著的岡田的屍體倒下。海灘那一邊有個留作後備的小隊,掘了一條鋸齒形的長壕,他們就在那裡躲過了這頓炮擊並實施了反擊。不一會兒,炮聲平息了下來,有訊息傳來,說是打迫擊炮的那夥美國兵已經被殲滅。
福井不想跟人說話,所以不知不覺走在頭裡。他順著海灘一轉過彎來,就看見岡田臉朝地下。撲在沙裡,鋼盔上好深一道裂縫,腦袋底下一小攤鮮血,一隻手手掌朝上,指頭彎攏。好象想抓住什麼東西似的。福井看得很難過。他是喜歡岡田的,不過這種友愛的感情,其實他對分隊裡很多弟兄都有——雖然其中還含有一定戒備的成分,因為他已經估計到可能會有這樣的結局。福井感到不安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們倆一起坐在甲板上。遇到空襲,岡田沒有忘記把自己的救生帶吹飽了氣。想起當時的情景,福井不禁感到一陣悚然,彷彿這才發覺原來那天夜裡他們的背後還有個人——應該說是有個神靈——在那裡冷眼看著,呵呵冷笑。
麻生少佐從後面走了上來,呆呆地瞅著屍體,也是一臉不安的神色。
很快。登陸部隊便開始推進。
過了樹林,左右兩頭便都開闊起來;可是在縱深方向約五英里處,卻橫著一道連綿重疊的山嶺,與海岸相併而行。美軍防線就構築在左方,一頭起自那如壘群山的崖壁腳下。一頭直抵海邊,大致成一直線。按照小林一男將軍對他部屬的說法,他“過了海岸,就必須來一個左轉彎,打個比方來說,就是離了康莊大道。拐入一條細窄小街,右手裡是大工廠的圍牆,左手裡是一條水溝(指大海)。迎面卻叫米軍擋住了去路”。…;
他的這次轉進行動指揮得頗為出色。行動中有不少棘手的問題。他的前方戰線好容易已經穩定了下來,如今卻一下子得向左轉過九十度,也就是說,旁靠大海比較安全的左翼部隊只消移動半英里光景,而右翼部隊卻要繞上小半個圈子,越過六英里的叢林地。而且每一分鐘都有捱打的危險。
他有兩種可行的辦法。一個比較穩妥的方案,就是命令右翼部隊向縱深長驅直入。直趨山下。到了山下,可以先在斜裡臨時部署一條陣線,然後再慢慢地讓右翼兵力掉過頭去,沿著高山大嶺挺進,一直攻到美軍防線的跟前。不過那就得花上好幾天工夫,乃至個把星期,而且可能還會遇到不小的抵抗。另一種方案風險就要大得多了,辦法就是派右翼部隊直撲美軍防線附近的山崖下。採用這種方案,只要一天工夫就可以完成全線的轉移。
但是這個辦法極其危險。美國人手裡肯定留有一支突擊部隊,會看準日軍進擊的機會,從邊上插入,進行側面包抄。將軍得花一天的時間轉移軍隊,這一天他的右翼就勢必處於防衛空虛的狀態。不過他還是冒了這個險,而且還準備來個將計就計。在行動那一天,他從築路部隊抽了一箇中隊,放在手邊作為後備,一面命令右翼各分隊長不要考慮自己的側翼後尾,只管在叢林中挺進。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要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