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眾人各自散去。一隻手落在肩上，我轉頭，觪正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問什麼，但我不想說，向他艱難地扯扯嘴角，輕輕拉下他的手，徑自走了。回到寢室，我虛弱地倒在c黃上，一動不動。眼角的餘光掃過不遠處的案上，我看到燮寄來的皮口袋正靜靜地躺在那裡。母親剛才的話在耳邊響起。&ldo;……從此以後，你與晉侯的事母親不再多管。&rdo;&ldo;情之於男子，不過消遣之物耳，最不可靠。姮萬不可用情，一旦付之真心，將來必受其累……&rdo;我從c黃上起來，走到案前，拿起口袋。印著龍頭的泥封仍然好好地附在上面，我將它揭去，拆開繩結，只見一小卷竹簡露了出來。我將竹簡取出，放在案上節節展開。燮的字很俊秀，筆劃間有些不羈，不像文書上那樣規正，卻風雅貴氣。信寫得不長，都是些瑣事，並沒有讓人面紅耳熱的話語，只是說說他和我分別後的生活，但字裡行間無不流露著對我的思戀，情意綿綿。讀著信，我彷彿聽到他溫柔的聲音在耳邊低語，眼神灼灼地注視著我，心裡變得暖烘烘的，濃濃的陰霾幾乎一掃而空。看完了燮的信，我感到悲喜交加，鼻子陣陣發酸，積聚已久的憋屈瞬間湧起，淚水奪眶而出。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想見他想得發狂，想聽他親口再說一次他喜歡我。自己的心意如此堅決。母親也許沒有說錯，燮對我的身份或許另有考量，但是，只要他真心地喜歡著我，我就願意不顧一切地跟他走！我伏在案上大哭，久久不能自已。淡淡的竹簡清香縈繞在鼻間，我流著淚，又困又倦，眼前漸漸模糊起來。恍惚中，我又回到了那日的雒水邊，燮正站在老榆樹下，微笑著看我。我喜悅地跑過去撲到他懷裡，抱著他不肯鬆手，有無窮無盡的話想要跟他說，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夜晚沉沉地過去。 豆蔻[更新時間：2007-12-8 11:04:07 本章字數：3607]耳邊圍繞著汩汩的水聲，迷濛的眼前一片幽暗。長髮千絲萬縷，如墨汁般在四周嫋嫋化開，絹衣柔柔地漾動，若即若離地攏著身體，我窒住呼吸，向頭頂浮動的瀲瀲波光劃去。&ldo;譁&rdo;地一聲衝出水面，世界明晃晃地豁然開朗。時近九月，日麗風和，苑中糙木仍蔥蔥郁郁。日頭西斜，水邊的樹林投下巨大的陰影，把半個湖面遮了起來。岸上的丘手裡拿著巾子，一臉焦急地向這邊張望。丘對水很恐懼，當初我說要觪教我游泳的時候，她第一個反對。我向她解釋說水並不可怕，學會游泳是淹不死人的，像我阿兄那樣能泅水過河的貴族也不在少數。丘說君主年輕不知道，水神是極兇惡的，我年輕時見過一次河伯發怒，大水幾乎把雍丘都給淹了，死了好多人，連長在河邊的鳧水好手都沒躲過。我不以為然道，那種事多少年才來一次，我不過在宮苑中找個水清池淺的小湖遊游水，能出什麼危險。丘見反對無效，也只好放棄，但我每次來她必定跟著，如臨大敵，一步也不離開。在觪的指導下，我學會了傳說中的狗刨式，可以哈吃哈吃地從小湖的一頭游到另一頭。不過這個似乎初級了點，我想起游泳比賽那些優美的花式，對觪說我要學仰泳，觪奇怪地問仰泳是什麼，為兄只會這一種。我無語，只好自己慢慢摸索。母親開始對我游泳這件事的態度，不贊成也不反對。她的意見是，懂水性沒什麼不好，說不定哪天真能用上，但是，畢竟要顧及體面，學到淹不死就行了。後來有一次，她到湖邊看我，見到我練習那些花樣練得開心，覺得挺好，就一直沒有讓停，還讓人在湖邊砌上石階。我朝丘招招手，向她那邊游過去。踏著石階上了岸，丘忙把巾子包在我身上，一邊擦一邊說：&ldo;君主方才可嚇著老婦了，遊著遊著竟沉下水中半天不見上來。&rdo;我笑笑說：&ldo;丘，我不過是潛入水中閉氣，你以前不也見過？&rdo;丘絮絮叨叨地說：&ldo;以前可不會下去這麼久，老婦差點讓人下去救。再有，方才君主回來，為何又用那仰著的遊法？前後都看不見，出了差錯可如何是好？老婦知道君主聰慧，總能玩些新花樣，但這是在湖裡，沒著沒落，不比踩在地上。君主已經十四了，萬不可再如此任性，那些動作連太子也不曾試過，難保無事，水中是很兇險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