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人世孤獨,莫不若此?
前面的男人終於在一座墓碑前停下,高大頎長的身軀微微彎下,虔敬地鞠了一躬,然後站直身,目光專注而肅穆,蘇曼畫迅速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蘇曼畫學著他的動作,深深地彎下腰,鞠躬後,她盯著照片上的中年女人,她笑容恬靜,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祥和感,但如果細看,並不難發現她嘴角微微上翹,一副很俏皮的樣子。
疑惑的眸光落到墓碑上刻的字:亡妻林一珊之墓。蘇曼畫心裡一緊,雖然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但真的直面時,那種感覺實在太過奇怪。
這是給了她最愛的那個人生命的女人,他的母親,她的婆婆。蘇曼畫在心裡輕輕告訴自己。
果然,像是響應她心裡的想法,權鐸慢慢開口,“曼兒,這是媽媽。”
蘇曼畫又抬頭望了過去,頰邊浮現一個清淺的笑容,微微彎腰,語氣自然得彷彿是在和一個生人說話,“媽媽,您好,我是您的兒媳,我叫蘇曼畫,您可以叫我曼兒。”
末了,蘇曼畫轉了轉黑幽幽的大眼睛,又俏皮地加了一句,“媽媽,雖然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是有一個小秘密我不得不告訴您,您長得好漂亮哦!”
權鐸側過身,看著這個笑容清妍的女孩子,目光極盡深情,稍稍牽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沒有故作姿態,沒有虛與委蛇,只有滿心的真誠,這樣純澈澄淨的女孩子,母親一定是像他一樣很喜歡很喜歡的吧!
沒有人說話,兩人只是靜靜地站著,相依偎著,青山綠水,林間只有微風穿過的聲音。
許久後,手心突然被輕輕壓了一下,權鐸回過神,問道,“怎麼了?”
“那個”蘇曼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容清淡而嬌羞,“我有些話想和媽媽說,你可不可以”
權鐸很快會意,把她被風吹亂的幾縷髮絲撩到耳後,又輕輕壓了壓她微翹的劉海,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然而從那好看的唇中溢位的卻是威脅之詞,“權太太,記得不要在媽媽面前說你老公的壞話。”
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頎長身影,蘇曼畫的目光又回到了墓碑上,“媽媽”
大約半個小時後,蘇曼畫終於慢慢走了出來,她一邊走一邊回頭,心裡尋思著,婆婆林一珊的那張照片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但她為什麼隱隱有一種熟悉感?好像
不過,蘇曼畫向來是過目不忘的,如果是曾經見過的人,不應該只留下這麼一個模糊的印象,她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裡,任權鐸百般威脅百般誘惑,就是無法從妻子的口中套出和母親之間的悄悄話,他心裡頗為鬱悶,後來想到了什麼,眉心倏然舒展。
哪怕是藏得再深的秘密,他都有把握今晚在床上逼問出來。
不同地點,同一天,同一事件。
此時,新加坡的某個私人墓地,天氣卻一片晴好,處處可見淡粉色的蝶飛舞,連空氣裡都瀰漫著淡淡的香氣,醉人心扉。
喬老先生穿著一身黑色長衫在一座墓前筆直地站著,柺杖立在腳邊,趙力卓和蘇春紅則是站在他身後。
三月的暖陽融化不了他們臉上緊繃的線條,三個人的表情都是嚴肅的,只是當陽光反射到墓碑照片上的女子時,喬老先生的眼中似乎反射性地泛起了水光。
“櫻兒,”喬老先生的口中深情地喚出了這個名字,“我的女兒,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沒有回應,然而,怎麼會有回應呢?天人永隔了幾乎二十多年,太過激動的緣故,喬老先生捂著胸口劇烈地咳了起來,“咳你一定還在怪我吧?”
喬老先生之所以這麼多年沒來這裡,便是害怕自己會情緒失控,沒想到還是趙力卓夫婦連忙上前扶住他,蘇春紅輕輕順著他的背,突然喊出聲,“喬伯伯,您別激動,喬櫻她她在看著你呢!”
照片上的年輕女子果然是笑意盈盈,笑容恍若春暖花開般的甜美,嘴角梨渦淺淺,彷彿她不曾食過人間煙火,彷彿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那樣撕心裂肺的疼痛,彷彿她從不知道死亡為何物。
果然,喬老先生慢慢平靜了下來,嗓子嘶啞不堪,憔悴的聲音聽在人耳中有一種猶如刀割般的鈍鈍的疼,“是啊,我的櫻兒在看著我呢!”
淚水沿著喬老先生的側臉流下來,趙力卓再也忍不住,偏過了頭,何曾見他這個樣子?哪怕是喬櫻出車禍的那天,他也沒有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情深處。喬老先生對自己的女兒,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