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宛如雨點雷聲,沒處躲避,驀然間一顆飛彈,從天培頭上落來,天培把頭一偏,那彈正中左臂,接連又是數顆彈丸,把天培身邊幾個親兵,大半擊倒。
兵士便譁亂起來,你逃我走,個個要管自己的性命。天培左臂受傷,已忍痛不住,又見兵士紛紛潰敗,大呼道:“英人可惡,琦善可恨!天培從此殉國了。”一恨千古。就將手中的劍,向頸上一抹,一道魂靈,直升天府。
英人乘勝登岸,佔據了靖遠炮臺,轉攻威遠、橫檔兩炮臺。兩炮臺上的守兵,已自聞風奔潰,總兵李廷鈺,副將劉大忠,禁止不住,也只得退走。眼見得兩炮臺盡陷,虎門失守,英人將虎門各隘,所列大炮三百餘門,及上年林則徐購得西洋炮二百餘門,統行奪去;並且長驅直入,進薄烏湧。烏湧距省城只六十里,鎮守員是總兵祥福,率同遊擊沈佔鰲,守備洪連科,竭力拒戰。殺了一兩日,寡不敵眾,彈藥又盡,祥總兵及麾下二將,臨敵捐軀,同時畢命,大帥怕死,裨將雖死無益。省城大震。幸虧參贊大臣楊芳,率湖南兵數千至城內,楊參贊素有威名,人心賴以少安。
是時畏懦無能的琦善,已由副都統英隆,奉旨押解進京,只怡良尚任巡撫,即與楊芳相見。當下談起琦中堂議撫事情,怡良道:“琦中堂在任時,單信任漢奸鮑鵬,墮了英領事義律詭計,一切措置,力反林制臺所為。林制臺處處籌防,琦中堂偏處處撤防,所以英人長驅直入。現在虎門險要,已經失去,烏湧地方,又復陷落,省城危急異常。幸逢參贊馳至,還好仗著英威,極力補救。”楊芳道:“琦中堂太覺糊塗,撫議未成,如何就自撤藩籬?現在門戶已撤,叫楊某如何剿辦?看來只好以堵為剿,再作計較。”怡良道:“英兵已入烏湧,海面不必講了,現只有堵塞省河的辦法。”楊芳道:“省河有幾處要隘?”怡良道:“陸路的要隘,叫作東勝寺;水路的要隘,叫作鳳凰岡。”楊芳道:“這兩處要隘,有無重兵防守?”怡良道:“向來設有重兵,被琦中堂層層撤掉,琦中堂被逮,兄弟方籌議防守。但陸兵尚敷調遣,水師各船,被英人毀奪殆盡,弄到無艦可調,無炮可運,兄弟正在焦急哩。”
楊芳道:“艦隊已經喪失,且扼守河岸要緊。”遂派總兵段永福,率千兵扼東勝寺;總兵長春,率千兵扼鳳凰岡。兩將才率師前去,探馬已飛報英艦闖入省河。楊芳擬自去視師,遂起身與怡良告別,帶了親兵數百名,親到河岸督戰;行近鳳凰岡,遙聞炮聲不絕,知已與英兵開仗,忙拍馬前進到鳳凰岡前,見總兵長春,正在岸上耀武揚威,督兵痛擊,英艦已向南退去。楊芳一到,長春方前來迎接,由楊芳下馬慰勞一番,再偕長春沿河巡視,遠望南岸河身稍狹,頗覺險要,便向長春道:“那邊卻是天然要口,為什麼不見守兵?”長春答道:“河身稍狹的區處,便是臘德及二沙尾,聞林制軍督師時,曾處處駐兵,後來都由琦中堂撤去,一任英使出入,所以空空蕩蕩,不見一兵。”楊芳剛在嘆息,忽見南風大起,潮水陡漲,忙道:“不好!不好!”急傳令守兵,一齊整隊,排列岸上。楊果勇,不愧將材,可惜大勢已去。長春問是何意?楊芳向南一指,便道:“英艦又乘潮來也。”長春望將過去,果見一大隊輪船,隱隱駛入,比前次更多一二倍,連忙令軍士擺好炮位,灌足火藥,準備迎擊。
頃刻間,英艦已在眼前,即令開炮出去,撲通撲通的聲音,接連不斷,河中煙霧迷濛,彈丸跳擲。那英艦仗著堅厚,只管衝煙前進,還擊的飛炮火箭,亦很猛烈。楊芳、長春兩人,左右督戰,不許兵士少懈。兩邊轟擊許久,潮亦漸退,英艦方隨潮出去。楊芳道:“真好厲害!外人這般強悍,中國從此無安日了。”知幾之言。是夜,即在鳳凰岡營內暫宿。
次晨,美國領事,到營求見,由兵弁入報。楊芳道:“美領事有什麼事情,要來見我?”遲了半晌,方命兵弁請美領事入營。兩下相見,分賓主坐定,各由通事傳話。美領事先請進埔開艙。楊芳道:“我朝與貴國,本沒有失好意見,上諭原準貴國通商,只是英人猖獗異常,與我尋釁,所以連累貴國。這是英人不好,並非我國無情。”美領事道:“聞英人亦不欲多事,只因天朝不準通商,兩邊誤會,才有此戰。竊想通商一事,乃天朝二百年來恩例,何妨一例通融,仍循舊制。”楊芳道:“我朝原許各國通商,寧獨使英人向隅?奈英人私賣違禁的鴉片,不得不與他交涉。且英人很是刁狡,今朝乞撫,明朝挑戰,如何可以通融?”美領事道:“這倒不妨。英領事義律,已有筆據呈交呢。”隨取出義律筆據,交與楊芳。楊芳瞧著,乃是幾行漢文,有“不討別情,惟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