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拂著我的衣裙,把一顆平靜的心,放在水面月光上時,我也許可以忘掉我
的愁苦,和這世界的愁苦。
常想鑽在象牙塔裡,不要伸出頭來,安穩甘甜的做那痴迷恍惚的夢;
但是有時象牙塔也會爆裂的,終於負了滿身創傷擲我於十字街頭,令我目睹
著一切而驚心落魄!這時花也許開的正鮮豔,草也許生的很青翠,潮水碧油
油的,山色綠蔥蔥的;但是灰塵煙火中,埋葬著無窮嬌豔青春的生命。我疲
憊的旅客呵!不忍睜眼再看那密佈的墨雲,風雨欲來時的光景了。
我禱告著,願意我是個又聾又瞎的啞小孩。
十六年國恥日
《夢迴》
這已是午夜人靜,我被隔房一陣痛楚的呻吟驚醒!睜開眼時,一盞罩
著綠綢的電燈,低低的垂到我床前,閃映著白漆的几椅和鏡臺。綠絨的窗幃
長長的拖到地上;窗臺上擺著美人蕉。擺著梅花,擺著水仙,投進我鼻端的
也辨不出是那一種花香?牆壁的顏色我寫不出,不是深綠,不是淺碧,像春
水又像青天,表現出極深的沉靜與幽暗。我環顧一週後,不禁哀哀的長嘆一
聲!誰能想到呢!我今夜來到這陌生的室中,睡在這許多殭屍停息過的床上
做這驚心的碎夢?誰能想到呢!
除了在暗中捉弄我的命運,和能執掌著生機之輪的神。
這時候門輕輕地推開了。進來一個黑衣罩著白坎肩戴著白高冠的女郎,
在綠的燈光下照映出她嬌嫩的面靨,尤其可愛的是一雙黑而且深的眼;她輕
盈婀娜的走到我床前。
微笑著說:“你醒了!”聲音也和她的美麗一樣好聽!走近了,細看似
乎像一個認識的朋友,後來才想到原來像去秋死了的 ae*姊。不知為什麼我
很喜歡她;當她把測驗口溫的表放在我嘴裡時,我凝視著她,我是願意在她
依稀彷彿的面容上,認識我不能再見的婧姊呢!
你還須靜養不能多費思想的,今夜要好好的睡一夜:明天也許會好的,
“
你不要焦急!”她的纖纖玉手按著我的右腕,斜著頭說這幾句話。我不知該
怎樣回答她,我只微笑的點點頭。她將溫度寫在我床頭的一個表上後,她把
我的被又向上拉了拉,把汽爐上的水壺拿過來。她和來時一樣又那麼輕盈婀
娜的去了。電燈依然低低的垂到我床前,窗幃依然長長的拖到地上,室中依
然充滿了沉靜和幽暗。
她是誰呢?她不是我的母親,不是我的姊妹,也不是我的親戚和朋友,
她是陌生的不相識的一個女人;然而她能溫慰我服侍我一樣她不相識的一個
病人。當她走後我似乎驚醒的回憶時,我不知為何又感到一種過後的惆悵,
我不幸做了她的傷羊。我合掌謝謝她的來臨,我像個小白羊,離群倒臥在黃
沙悽迷的荒場,她像月光下的牧羊女郎,撫慰著我的驚魂,吻照著我的創傷,
使我由她潔白仁愛的光裡,看見了我一切親愛的人,忘記了我一切的創痛。
我那能睡,我那能睡,心海像狂飆吹拂一樣的洶湧不寧;往事前塵,
歷歷在我腦海中映演,我又跌落在過去的夢裡沉思。心像焰焰迸射的火山,
頭上的冰囊也消融了。我按電鈴,對面小床上的漱玉醒了,她下床來看我,
我悄悄地拉她坐在我床邊,我說:“漱妹:你不要睡了,再有兩夜你就離開
我去了,好不好今夜我倆聯床談心?”漱玉半天也不說話,只不停的按電鈴,
我默默望著她嬌小的背影咽淚!女僕給我換了冰囊後,漱玉又轉到我床前去
看我剛才的溫度;在電燈下呆立了半晌,她才說:“你病未脫險期,要好好
靜養,不能多費心思多說話,你忘記了剛才看護吩咐你的話嗎?”她說話的
聲音已有點抖顫,而且她的頭低低的垂下,我不能再求了。好吧!任我們同
在這一室中,為了病把我們分隔的咫尺天涯;臨別了,還不能和她聯床共話
消此長夜,人間真有許多想不到夢不到的缺憾。我們預想要在今夜給漱玉餞
最後的別宴,也許這時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