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態度恭敬,話卻不多。鄧長年也沒有主動開口。
兩個人進了侯府,在寬闊的庭院裡走了一陣,繞過幾座廳堂,到了一處院子裡。中年人介紹說,這是侯爺的書房,而他的舅公就在書房內等著他。
鄧長年站在院子裡沉默了片刻,踏上了第一級臺階。臺階只有三層,他很快站在了書房前。而後,他敲了敲門。
出乎意外的是,明義候居然並沒有完全想用“情”字來打動他。他甚至不肯隱瞞當初對那位嫁入鄧府的親妹妹的不滿。時隔多年,他的妹妹已經故去多時,她留下的血脈也……而明義候居然依舊不肯原諒她。
鄧長年打量著眼前這位老人家。
他髮絲灰白,面生溝壑,顯然年紀已經很大了。但他的眼神依舊清明銳利,這讓他坐在那裡依舊威嚴雄壯,氣勢迫人,使人絲毫不敢輕忽他。
屋裡的炭用的很足。溫暖如同仲春四月一般。
鄧長年的視線落在了老人的腿上。屋裡這麼熱的溫度,老人家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椅子上墊著厚厚一張虎皮,腿上蓋著一張厚厚的毯子。
似乎,老人家非常非常地畏寒。
鄧長年卻什麼話都沒有問,再次沉默著,面對明義候,他的舅公。
☆、240 見面
這個老人也在注視著鄧長年。
良久,他身上的氣勢收斂一些,對鄧長年道:“坐下說話吧。”
鄧長年甚至都還沒有見禮。更不可能已經敘了親情。但這位老人似乎也沒真的將他當做自己的晚輩血脈,態度竟然十分平和。平和到有些疏離。
鄧長年行了個晚輩禮,沉默著坐下了。
“你既然找來了,那就說明你願意接受了侯府的援助,從此以明義候府的外孫輩的名義,在軍中立足。”老人家看向鄧長年,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什麼的,道:“你沒有一上來就責問我,這很好。”
“因為我並不會假惺惺地找什麼藉口。”
鄧長年的沉默,讓老人家還是解釋了一下過去:“當年,你祖母執意嫁給你祖父,整個候府都不同意,尤其是我。而她明明是聰慧果敢軍法韜略且連武功都要比我強的這麼一個人,居然在嫁人之後不久就死了!她居然就那麼死了,實在是無能至極失敗至極!簡直就是給她自己從前的功績摸黑!”
老人家面上湧出一抹潮紅,顯然十分激動憤怒!
那是一種期盼越高失望越大的憤怒!也是一種愛之越深就越是恨之越切的憤怒!
她那麼卓絕的一個人,猶如天上的鳳!但偏偏死在了一個茅草叢裡!這如何能讓人能原諒她!
以她的能耐,本來完全可以將整個茅草叢都燒個天翻地覆!
“我沒有這麼無能愚蠢的妹妹!”老人家心潮起伏,半晌才平息下來。又道:“我不是沒有照看過你的父親。但他卻是跟那個姓鄧的性子一樣的蠢!蠢到無可救藥!”
“至於你和你那個哥哥……”老人家聲音有些發冷:“你們又不是我兒子!你們父親都用,我難道還能照顧你們鄧家子子孫孫無窮無盡?”
沒有這樣的道理。
鄧長年心中這麼想,便就點點頭,開口陳述道:“所以,我和您之間,並不存在什麼親情。”他並不是在這個方面埋怨這位老人家。或許之前曾經有那麼一些,畢竟他是親人……但剛才聽了這位老人家的這些話,那點兒怨氣也就散了。
不過,親情也是要培養的。
不是因為有那麼一丁點兒的血脈聯絡,就能有深仕湖海的親情了。
“的確如此。”老人家也沒有否認這一點。他看向鄧長年。道:“若非你去戰場。我只怕眼中永遠也不會看到你這麼一個人。我也沒有想到,你的天分如此優異……倒是有一點兒繼承你祖母的意思了。我讓人找你來,是看到了你的價值。”
陳厚蘊猜錯了。
鄧長年這個時候,心頭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來。不過。這樣的局面。他顯然很滿意。與這樣的睿智明白的老人家談話談事情。實在是讓人舒服的一件事情。
“……你再回戰場之時,鄭家不會再壓著你,或許還能給你一些助力。而你若真的能表現出足夠的價值和潛力。便是鄭家全力支援你,又如何?”
“真有那個時候,我也僅僅有一個要求,不難……是讓鄭家不至於太落魄,就足夠了。”老太爺緩聲道:“或許你那幾個表舅會對你有所要求,你若是願意應下就應下,若是不願意,就只管來找我。我暫時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