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出世你就要讓他沒有爹地?不管大人如何錯,他是無辜的呀——”
袁珊妮嘴唇發抖,面色慘白。
接下來她還要如何催眠自己,還能如何欺騙自己?
同細紅交換眼神,老妻便捧住大肚跪倒在袁珊妮腳邊,一抬頭滿臉淚,向身旁圍觀人群展示著糟糠之妻被棄時最經典姿態。“我求求你看在我肚裡這個還未出世,高抬貴手放過我們母子,放過我們一家人,二十幾風風雨雨年我們都手挽手走過來,太不易。珊妮小姐,求你放過我們美美滿滿一個家。我給你磕頭,謝你大恩——”
咚咚咚,額頭撞地板,半點不含糊。聽得人耳膜低震,心也後怕。
袁珊妮被逼到角落,面對路人與同學指指點點不屑鄙夷,她也要為自己鳴冤叫屈,分明是真心相愛,怎麼會變成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她不忿,甩開老妻枯槁乾裂的手,“哭哭啼啼求同情?看多肥皂劇?求你換一套演法。他早已經不愛你,你又何必霸住他拖死他?拼拼湊湊一個家不如早散,大家都解脫。你看你自己,老得令人作嘔,還敢要求男人愛你?求求你拿張鏡子照照自己,早早讓位,成全我們。”頓一頓見無人響應,她心虛,補充口號,“我對他是真心的!我們真心相愛,我們有什麼錯?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成全我與博達?”
為什麼港姐頭名不是蔡少芬而是郭藹明?為什麼今年冬天熱得讓人煩悶?為什麼真心相愛卻要遭路人鄙夷?為什麼她愛的人始終不肯出現?
多少個為什麼,社會學教授絞盡腦汁也無法解答。
細紅終於忍不住出手,九陰白骨爪連同鎖喉功,女人打架無非如此,抓住長髮拉扯頭皮,刀鋒一樣的指甲劃花小妖精最得意一張臉,Mrs。Yang好心來勸架,登時被罵回去,“賤人!狐狸精!曠日女高教出來的學生不知羞,脫光衣服勾引有婦之夫,老師也一樣,全校都是雞,自甘墮落!”連Mrs。Yang也一起打,平日嚴肅可怕的Mrs。Yang在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細紅面前瞬時渺小,氣勢全消,只敢用身體護住袁珊妮,忍痛時勸幾句“有話好好講,不要再打了”,如此而已。
到這時,溫玉同蔡靜怡才從密密實實人牆中擠出來,蔡靜怡制住發瘋的細紅,溫玉拖走哭到哽咽的袁珊妮,三十分鐘後警察記者都趕來,袁珊妮臉上佈滿指甲抓出的細小傷痕,眼淚燙過傷口,疼痛越發深刻。這疼痛是屬於她的青春記憶,講述真愛無敵。
袁珊妮父母家姐聞訊而來,父親是本港專司離婚案件袁大狀,母親做富太太保養得宜,家姐念中文大學研究莎士比亞,氣質出塵。全家人無一相信,袁珊妮去沾染同有婦之夫,惹大婆上門打人。
無奈袁德邦可在法庭言辭激烈將對方律師逼得啞口無言,卻要為了女兒,被細紅指著鼻子破口大罵。
袁太太只顧抱著女兒哭,恨她老師不要臉,又責怪曠日女高管理不嚴,總之寶貝女最委屈最可憐。
事情鬧到這一步,誰都不輕鬆。
只是博達老師呢?誰見他蹤影?
袁德邦站在醫院小樹下抽完一包煙,體味所謂一夜愁白頭,下決心,移民加拿大的計劃勢必提前,為隔斷小女兒同師生戀醜聞聯絡。
意料之中,袁珊妮申請退學,書本仍留在教室內,人卻已失去聯絡。
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點預兆沒有。
溫玉越發沉默,沉默地誦讀著英文課本,發洩一般低頭做習題。上一週結束課後補習,看報紙上寫,開盤股市暴跌,宏鑫大廈三十六樓又有人閉眼向下跳,戶主只好將通向天台的門封死,不給任何人再造新聞機會。
宏鑫大廈坍塌或重建,都不再與她有任何關聯。
轉而看溫家,大太心軟,賣掉傍身的橡膠廠,去填溫廣海那個無底洞。家中低氣壓,日子越來越難過,人人戰戰兢兢等待最後審判,不如家破人亡大家輕鬆。
自然而然,未有人有空去記溫玉生日,她叫阿珊煮一碗壽麵,同自己說一句生日快樂,就算邁入十七歲,親愛的溫玉,壽星公,祝你長命百歲,大富大貴。
話音落地,便有財神爺上門。
徐千在忠烈祠巴士站遞給她一隻粉紅色HelloKitty玩偶,叼著煙說:“D哥去之前吩咐我,他活著回來就算沒聽過,他不幸被人斬死,就送這隻玩偶給你。”
HelloKitty超重,沉甸甸趁手。
徐千多說一句,“生日快樂。”
溫玉將玩偶抱在胸前,淡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