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那些湧來湧去的血蟲子就一團一團,一團一團從他的身體裡爬了出來,那天的陽光很明媚,那些血蟲子在明媚的陽光裡將王小二啃得乾乾淨淨。
第六日,那些曾經在王小二五百米範圍內的人,無論當時在幹什麼,有沒有看到王小二的死況,也全部都和王小二一樣死於那些血蟲子的啃咬。
這個訊息,如同一陣颶風,立刻在槐安鎮刮響了,人們剛剛鬆懈的神經瞬間繃得更緊了,人們在那個恐怖的夢裡重生,對那個恐怖的夢實在是太感同身受,也因此那種再也不想讓噩夢重演的心理也更加迫切……
天,藍極了,雲朵白,天空藍。
梁灼的腦袋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裡的藥還沒有配製出來,那些被恐懼嚇壞了的百姓就開始行動了。
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彷彿每一個從身邊路過的人都有可能隨時倒下去,隨時將死亡帶給自己,隨時將被血蟲子啃噬的噩夢帶給自己。有些人已經閉門不出了,但還是害怕,害怕人說話的聲音、笑聲、哭聲、打哈欠的聲音。那些躺在家裡的人更加敏感,他們嚴格限制著家裡的其他人也不要出去,免得被血蟲子惹了去。
可是,陸陸續續,還是有人死去……
一個、
兩個、
離自己越來越近……
通往外邊的路堵住了,陽光明媚,花香草綠,一切美好,除了相思湖上日盛一日濃烈地惡臭味。
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
一種死過一次以後,還要再重新經歷一次的恐懼……
那些人,已經分不清身邊的人到底誰才是血蟲子的攜帶者……
那些人,每一個人都活在隨時可能被別人殺死或者下一刻殺死另一個人的陰影中。
甚至有人說,只要其他人都死了,就不會有人帶來血蟲子——
最開始最先死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
可是人類殘忍的速度甚至比不可力量更加速度……
慢慢地,有些孩子就在夜晚的時候被父母在睡著了之後偷偷掐死在被窩裡面。
一時之間,孩子和父母,妻子和丈夫,曾經最親密的那些人全部變得不可信,人人自危,處處充滿戒備。
……
恐懼和緊張的氣氛籠罩在槐安的上空,整個槐安到處躺滿了白森森的屍骨,有的已經發臭,有的正在發臭,還有的人完全失去了理智,整個人全部癱瘓,還有的圍著那些死去的白骨又哭又笑,神經已經不再正常。
到處是哭聲,喊聲,尖叫聲。
如夢逍遙散,梁灼再也不敢用……
……
可是,
那些人死得比之前更加快,就連那些孩子也瘋了一樣,有一天,梁灼出去給那些人換藥,一個小女孩抓住她就啃,她的眼睛裡沒有一絲純真,她咬得很使力,哭著說,“你怎麼不死,不死。”
是的,梁灼想她怎麼不死,是她害了他們……
槐安城下,一排一排躺滿了屍體,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現在他們無論富貴,無論貧賤,全都擠到了一起,泡在相思湖上溢位來的臭水裡,咕嘟嘟的冒著泡。
原本平安富裕的小鎮突然之間成了一座真正意義上的人間地獄。活著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不斷地在死去,全部都是全身長出溼疹一般密密麻麻紅點子,那些點子是一些蠕動的類似螞蟻似的紅色血蟲,在他們的面板裡一下一下,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地分裂,一個開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直到那人的身上密密麻麻全部被那些血蟲子遮蓋地完全看不見了,一會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屍骨。槐安的上空卻陽光朗照,照得大地乾坤一片火辣辣的清明,這種滾燙的溫度在此時此刻,夾雜著一種詭異的基調。
相思湖上,在跳動的陽光中躥著豬肝色的光芒……
……
天,藍得很。
相思湖面上惡臭滾滾……
梁灼跪在許清池的門前,不說話,也不敢再說話。
梁灼抬頭看了看越來越熱越來越毒的太陽,咬了咬乾裂的嘴唇,無力地笑了笑,心裡想,
“阿醜闖下的禍,阿醜自己承擔。”
她的頭磕在許清池門前白玉砌的臺階上,
一下,
兩下,
三下,
……
整整一百下。
她的頭上血流如注,太陽烘烤著,像血色的罌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