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7部分

發著牢騷將餘下幾口湯灌完,劉富扔下碗,掀開楊戩身上的薄被,準備替他擦一擦身子。畢竟是盛夏,服侍著臥床不起的病人,再省懶也免不了這項差事的。

順手撈起楊戩佩掛著的銀飾看看,亮閃閃的晃眼。在破廟時,哮天犬怕惡丐看中主人的飾物,千方百計將它汙得黝黑,但時日既久,早已恢復了本來的色澤。劉富看了看,又丟回去,雖然眼饞,但畢竟和扣份錢不一樣,病人身上戴著的,公然拿去,他還沒這個膽子。萬一哪天主人家問到,他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想到一點油水撈不著,他更是火大,動作就更加粗魯,三下五除二,褪下汗水浸透的衣衫,將人又重重扔回了床上。就見他轉身去拎木桶,從桶裡撈出一塊粗布,氣哼哼地道:“還要老子幫你洗漱,真不知幾世修來的福份。老爺夫人也真是好心過了頭,這種廢物,養在家裡到底有什麼用處?”草草濾去粗布水份,回到床邊,開始了這項夏天逃不去的苦差。

都知道楊戩性情孤傲,如此狼狽的境地,他是寧死也不願落入別人眼中的。所以每隔一段時日,這一幕在眼前上演時,眾人都會自覺地將目光移開。但這一次,雖仍是沒有去看,但楊戩身子在床板上磕碰的聲音,劉富氣哼哼的低罵聲不絕於耳,令每個人的心中都似壓了一塊大石,又似吊了七八個水桶,上上下下地無法安穩。

“劉沉香……你們便是這樣照顧二爺的……原來你們,便是這樣好好照顧二爺的!”

鏡外,有誰嘶啞著嗓子吼了一聲,聽不清是梅山兄弟中的哪一個。沉香沒去分辯什麼,只半蹲在地上,拳頭緊抵胸前,拼命忍住喉裡的哽咽。好好照顧……在崑崙山下,在破廟裡,靠這個念頭才支撐了下去,但這樣被照顧著?親人第一次想到他,送來的飲食,就是這樣的東西。就算是對陌生人,也不會是這般的無情!可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那個時候,就如此的心安理得?

還記得每個盛夏,連下人的房中,都會有冰塊降溫,上門乞討的乞丐,也會多送一份錢權當消暑。人人稱讚著劉府的仁厚,羨慕有神仙保佑的好福氣。可誰又想到,這仁厚的背後是些什麼?這樣的一間黑屋,這樣艱難的生存……沉香驀地睜大了眼睛,一個念頭讓他不寒而粟——

現在,人人都寄希望於將來,希望出陣彌補這一切,付出他們遲到的關愛。但那時,會不會……

劉富收拾起桶碗,終於摔門離開了。口中火炙般地疼痛,被劉富弄裂的舊傷,浸在滲出的汗水裡,也如同千萬小刀,在身上寸寸地割裂著肌膚。楊戩昏沉的神識,卻因此而清醒了些,費力地低咳著,想控出肺裡嗆入的湯水。

想著剛才那碗湯,是小玉做的,還是沉香?雖讓他吃了苦頭,卻也救了他一命。他流了這許多汗,這碗與其叫湯不如叫鹽水的東西,正好補充了他所失去的鹽份。這算是陰差陽錯的幸事,還是他這樣的罪人,連想著一死解脫都是不可得的呢?他默然想著,略舔了舔乾裂的唇,露出幾分自嘲的笑意。

炎夏捱過,稍有涼意,轉眼又進深秋。

這一夜無月,亦無星,濃黑的烏雲從傍晚便遮住天幕,入夜不久,大雨終於落了下來,敲得屋簷一陣急響。

楊戩睜開眼,眼前是一片墨黑,雨聲很急,風亦呼嘯狂吼,這房屋便似那風雨中飄搖不定的小舟,彷彿隨時會被掀翻。

不過這也不是他能改變的,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淺淺撥出一口氣,楊戩收斂心神,慢慢入定。全身的經脈早已經損毀嚴重,如今重聚真氣通關過穴,好比任由黃河水氾濫,猛衝入窄小的溝渠之中。內息在楊戩胸腹亂竄,他只能咬牙忍著,待到一周天完畢,早已是渾身汗透,疲憊至極。

屋外的風颳的越發狂了,小破屋的木門早就被吹開,如今更是被隨意肆虐的支呀開合。楊戩卻不理會這些,夜方過半,他略歇了片刻,便待再苦煉下去。但忽然,一種奇異的感覺,驀地從他手上傳了過來。

久違的酥癢感自指尖起向上直到手腕,似乎有一條溫熱的舌頭在輕輕舔著他汗溼的手背。“這是……”楊戩一驚收功。

“這是……”眾人也驚呆了。夜色中,一條黑色的細犬蹲坐在楊戩的床邊,親熱的舔著他垂在床邊的手。在這風雨之夜,偷偷溜進小屋的不速之客,竟然是他——哮天犬?!

小屋裡似乎靜了下來,連屋外的風雨之聲也收斂了許多。哮天犬舔去那手上的汗珠,見那隻手仍然垂著,如熟睡般沒有任何反應。它便用牙齒輕咬了一下修長的手指,牙齒剛觸及肌膚,身子卻往如彈簧般往後射去。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