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而不散,漏沙成塔,遲早將三界的根基,侵蝕得殘破不堪。不過……”
玉帝忽然笑了,他瞟了封神臺外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孩童的戲謔,“不過好在,我的外甥,戩兒,你在封神疆場殺人如麻,司法天神任上,更是跋扈朝野,構陷忠良,使得這沖天戾氣之中,也有了你種下的一份孽因。”
他的左手,從寬大的滾金袍袖中伸出,溫和地拭去楊戩額角的汗滴,輕聲嘆道,“困撓了朕多年的天大難題,如今,終於可以迎刃而解了。戩兒,不要怨朕,你知道嗎,伏羲大神離去之前,曾經說過朕,這世上情感萬千,瞭解與否,都不重要。但六道流轉,化生萬千,其最重者,無非一個愛字,大愛無我,無我,成就大愛……”
說到此處,玉帝總是帶著笑意的臉上,瞬間透出莫名的不甘和煩惱。然而他轉臉看著楊戩,又恢復了原先的鎮定從容:“愛恨貪嗔痴五毒,根織於眾生命根之中,糾纏不休,互為因果。我看了無數年,當成消遣也好,想切實體會也罷,看不明白的,終還是看不明白。”
手停在了楊戩的神目上,發散出淡淡的金芒,“戩兒戩兒,你可知道,若非你逞強恢復,朕也絕不會這麼絕情,會想到用你的血肉魂魄,來消彌這三界眾生共有的孽因惡果。朕的神力來自始創者盤古,朕要守護住這個不夠完美的世界。那麼,朕只有讓你的血與魂魄,成為這守護最後的祭品,為三界眾生消除去共有的惡業。也許,這就是傳承者的宿命吧?自伏羲神王弒殺了他的造主後,所有變革的傳承者,都必然要負擔的宿命……”
金芒一分分地注入神目之中,激發了神目中的點點銀輝。楊戩身子一陣抽搐,鮮血從口裡噴薄而出,但他只是淡然地聽著,看不出絲毫的驚怒不安,目光越過玉帝,落在極遠的空中,甚至,帶了幾分解脫前的安然。
平生所有的行止,便在這座高臺之上,真正做個了卻吧。善惡有因,果報自現,當年出任司法天神的那一刻,不早就已瞭然與胸了麼?
玉帝細看著他的神情,喟然嘆道:“你是朕唯一的外甥,朕卻要給予你比驅散魂魄更為酷烈的刑罰。魂魄驅散,有大神通便可追回,再不然,就借用神器神力,逆轉時空,強變因果,讓必死之人,多增上幾分生機。但是,卻唯有你將身受的那些,沒有任何機會可以逆變,也沒有任何機會,可容人後悔補救——戩兒,你說朕的這種決絕,是不是……就是神王所說的無我大愛呢?”
他眼中微帶著些好奇,然而那好奇也是冷漠的,因為他的造主,並沒有給他去體會這世間一切情感的多餘之舉,即使是所謂大愛,在他來說,也不過是必須完成的一項使命罷了。
所以,沒有多少猶豫,按在神目上的手指,開始了緩慢地向下劃引。淡金的指甲過處,金芒匯成一縷跳躍的神火,深深烙進泛著銀輝的神目之中。待手指劃到神目盡處,唯見一裂焦痕,在前司法天神的眉間,觸目驚心地凹陷了下去。
————————
有銀輝從焦痕處慢慢散出,如夢幻泡影,飄渺卻不真實。靠近了玉帝收回的手指,卻又被金芒逼散回空中。“這便是你傳承來的天生法力,戩兒。”玉帝的聲音恍如嘆息,“它間接來自這世界的造主,今天,終於可以再間接地迴歸本源。”
他在看著楊戩,生滅無常,再強橫的強者,終究還是脆弱的。也許千百年後,塵封的故紙堆裡,還會有關於這個人的零星傳說,但曾存過的生命,卻早已頹然逝去,留不住一絲痕跡。
玉帝向空升去,峨冠華袞,氣宇莊嚴,緩慢退出封神臺外。而臺外,陰風中一直狂舞不止的魂幡,忽然便立在空中紋絲不動。它們不再安撫那些怨恨的戾氣孽邪,無始以來的因果,終於令神臺的屏障,都失去了繼續堅持的動力。
————————
殘亂的形體,森寒的齒刃,狂亂的嘶吼,潮水般向臺中漫去,與臺中湧出的怨氣互為呼應。一時間陰風飛旋,鋒芒如刀,卻只在楊戩身邊盤旋。對著候了無數年的血食,只知飢渴怨恨,終還是有所顧忌,但飄浮空中的銀輝,已被黑氣重重繞裹,慢慢消彌分解殆盡。
滅神陣中侵入體內的赤絲,在封神臺無處不在的怨氣感染下,又在血脈中開始了瘋狂的滋蔓,遊走在周身血肉間隙之間。
楊戩安靜地躺在封神臺中央,他的臉上冷漠依舊,唇角還帶著一絲冷笑,但身體已經失去了一切的生機,即使這樣徹骨的痛楚,都不能讓他僵硬的身子顫抖一下。只有那雙誰也看不透的眼睛,仍平靜地看著臺上的陰霾怨風,就如那三年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