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方向,問了一聲。
喜桃站著,伸著脖子一望,卻回來對馮霜止道:“看不清,不過聽聲音像是三姨娘。”
三姨娘?馮霜止微微一笑,這倒是個雅人。
只是這一閃念的時間,那邊的梅花叢中,已經出來了一個身穿月白色旗袍的婦人,梳了個旗頭,一身的雅緻,不是三姨娘兆佳氏又是誰?
馮霜止坐在這亭子裡,頗為顯眼,兆佳氏一出來便看到她了,於是折轉了方向,帶著自己的丫鬟便往馮霜止這邊走。
馮霜止起身,給兆佳氏福了身,“姨娘好雅興。”
“二小姐您身子弱,傷都還沒養好,行這些個虛禮做什麼?快些起。”兆佳氏揮著帕子笑了一下,拉過藏在自己身後,有些露怯的三小姐馮雲靜,“雲靜,還不給你二姐行禮?藏著像什麼樣?”
馮雲靜望了望兆佳氏,兆佳氏眼光微微一動,是悄悄朝她遞了個眼色的,馮雲靜這才慢慢從兆佳氏身後走出來,給馮霜止蹲了個標準的福身禮:“雲靜給二姐請安。”
這兆佳氏也是旗人出身,是府中的貴妾,身份地位都不同於二姨娘與四姨娘,為人又一向低調,不想教女也還是有一手的。馮雲靜雖比自己小一歲,可是除了膽怯一些,別的行事都是有理有據、有進有退,很是懂規矩,比那馮雪瑩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心裡兜兜轉轉過這麼多念頭,馮霜止面上不顯露半分,藏了個嚴嚴實實,伸手扶馮雲靜起來,笑道:“三妹膽子素來小,在自家人面前也露怯,這可不行。不過啊,這樣看去,倒可愛至極。”
馮雲靜低下頭,嘴唇動了動沒說話,似乎是害羞了。
兆佳氏忙上來,拉了馮雲靜站到一邊,也笑道:“妾身也是趁著這春色尚好,來折幾枝梅花回去插瓶,方才跟丫鬟說怎麼折梅花呢。”
話題終於被移開了,馮霜止也沒在意,想到方才聽見兆佳氏說的話,接道:“您是位雅人,梅以曲、欹、疏為美,您是深得其中三味。”
“二小姐過譽了,不過是書上來的東西。”兆佳氏倒是一副相當謙虛的模樣,不過她話鋒一轉,又道,“你四姨娘是最會擺弄這些小東西的,我們做的都不如他,爺也喜歡。”
“那是因為三姨娘你,從不曾在阿瑪面前賣弄吧?”那話說著就有些變味了,不過馮霜止只當自己是沒聽見,反而去恭維三姨娘。以往沒跟三姨娘接觸過,不知道深淺,但從上次喜桃去搬老太爺英廉當救兵路上碰見的事情來看,這三姨娘倒像是個心好的。“您的日子素來清閒,也讓人羨慕。”
女人之間也就是這些話可講了,恭維來恭維去,說一句話都要在心裡掂量個小半天,生怕說出去就得罪了誰了。
馮霜止已經請兆佳氏與馮雲靜坐下,她打量了兆佳氏一眼,臉上淡妝輕抹,自然有她一段風流的韻味,細看起來竟是不比西北跨院裡頭那揚州瘦馬出身的四姨娘差,只是她的媚和柔都是藏在眉眼底下的,並不像是是四姨娘那樣流於表面。
兆佳氏看上去很和善,道:“我也就是個清閒命。方才我瞧見您與雪瑩小姐似乎發生了什麼衝突?”
手指輕輕展開,貼著石桌的邊緣,感受著那略微的冰冷和粗糙,馮霜止半分異樣的神色也沒露出來:“大姐身邊的丫鬟不得力,折枝梅花都要大姐自己親自動手,結果差點扭了腰,方才責罰了下面的丫鬟,已經回自己院裡治傷去了。”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從頭到尾沒提到她自己,完全把自己從方才那一場“衝突”之中摘了出來。
兆佳氏微微點頭,又嘆氣道:“我遠遠看著,還以為是她……為難於你,畢竟因為太太的喪事,耽擱了她的選秀,所以……不過你也別往心裡去……”
她這話一出,馮霜止卻垂下頭,用帕子壓了壓眼角,似乎是在擦眼淚。“姨娘關心,霜止記下了。”
“是我該打,不該說話觸動你傷心事,太太這才去,我……好姑娘快別哭了,這府裡有的是人疼你呢。”兆佳氏忙去勸慰馮霜止。
馮霜止又擦了擦眼角,這才抬頭,露出一副已經不傷心的表情,謝過了兆佳氏的安慰和關心。
那邊兆佳氏房裡的丫鬟忽然跑過來,報道:“三姨奶奶,榛子吃了桌上的紅豆糕,現下似乎有些不好。”
榛子?馮霜止這邊也聽見了,不過這東西是什麼?
兆佳氏愣了一下,而後站起來,抱歉笑道:“榛子是妾身養的一隻貓,想必是吃壞了東西,妾身回去看看。外面風大,二小姐還是早些回自己院兒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