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
顏玉函對楊小灰的讚頌一一笑納,對他餓死鬼投胎一般的吃相也不以為意,始終言笑晏晏心情極好,潘忠則使盡渾身解數,插科打諢、處處湊趣,飯桌上一時間其樂融融,熱鬧非常。
只有林渺一直埋頭默默吃飯,將食不言貫徹始終,但心中也不免諸多感慨。
他八歲時,爹孃為李如山所害雙雙身亡,其後因緣巧合遇到了師父,並得其收為弟子,師徒二人四海為家,到處雲遊。
十六歲時師父在一座深山裡病逝,他葬了師父後,隻身出山,來到京郊獨自生活。其後不久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孤兒楊小灰,又是兩個人作伴過著簡單清寒的日子,像今日這般四人圍坐、佳餚滿桌的熱鬧場景,實在是久違了。
第七章
說說笑笑、吃吃喝喝,一頓飯將近一個時辰才吃完,六菜一湯全部掃光,人人滿足,皆大歡喜。
潘忠自去收拾廚房,將另外三人請到屋外坐著消食。
坐了片刻後,林渺感到有些倦乏,卻還強撐著端坐椅中。
楊小灰更是飽暖思瞌睡,直接說道:「早上起得太早,困死了。顏大哥、渺渺哥,我去睡午覺啦。」說著哈欠連天的進了屋,自覺地在昨晚臨時搭成的簡易床鋪上躺了下來,頃刻間就發出了鼾聲。
顏玉函看看林渺臉色,柔聲道:「渺渺,你也去休息吧。」
林渺正不想與他單獨相對,當下也不廢話,直接起身進了裡屋。
顏玉函含笑目送他離開,然後找來紙筆開始寫信。
潘忠將廚房收拾乾淨即來向顏玉函辭行,小心問道:「主子,您大概要多久才會回去?若有旁人來問,老奴也好心裡有數。」
顏玉函漫不經心道:「要不了太久。皇后娘娘不催就行,其他人無須理會,只說本侯爺出門遠遊,歸期未定就是。你以後不用再來此處,免得被人見到起疑。」
潘忠點頭應下,雙手接過呈給皇后的親筆書信貼身放好,然後戴上斗笠駕車離開。
下午時間轉眼即逝,林渺睡足起身時,已是日薄西山的黃昏時分。
出了裡屋,林渺發現外屋空無一人,楊小灰也不在。連忙快步走了出去,聽到隔壁廚房裡傳來動靜,不由側頭瞥了一眼,就見裡面一高一矮兩個人正在忙碌,高的揮舞鍋鏟一派大家風範,矮的蹲在灶前添柴生火煙燻火燎。
林渺放下心來,心中暗覺好笑,正要收回視線,顏玉函適時轉過身來,笑吟吟道:「渺渺,醒了?稍等一會兒,晚飯馬上就好。」
楊小灰也回過頭來,淌著口水朝林渺傻笑,「渺渺哥,等下我們又要大飽口福了。」
此時小鬼頭上臉上身上手上蹭得到處都是灶灰,倒是名副其實的「小灰」了。
林渺不看顏玉函,只對楊小灰道:「沒出息,像幾輩子沒吃過似的。」然後掉頭走開。
天邊晚霞如火瑰麗絢爛,林渺面對蒼茫四野深深吸了一口氣,溫暖馨香的煙火氣息霎時充盈胸間。
一剎那,林渺覺得自己似乎別無所求了,什麼仇恨、血淚、苦痛、寂寞盡皆離他遠去,只有一種名為幸福滿足的朦朧感覺,在心間悄然滋生。
但他很快又清醒過來,這樣看似安閒靜謐的時光只是表面的、暫時的,在不久的將來就會離他而去,數日後一切都會回覆原本的模樣,就如此刻一般,晚霞終將消退,夜幕終將降臨。
顏玉函與他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兩類人,前者註定要離開這裡,繼續當錦衣玉食、不知愁苦的安樂侯爺。
自己則要留在此地,繼續清貧度日、刻苦修煉,伺機為爹孃報仇,成之他幸,不成他命。
他不能對未來抱有太多期待和奢望,更不能沉迷於眼下不切實際的安逸生活,而忘了自己姓啥名誰,否則數日一過,曲終人散後,等待他的只有失落與惆悵釀成的苦酒。
想到最後,林渺心中微微抽痛,心情再次沉鬱下來。
晚霞盡退、暮色四合時,楊小灰探頭叫道:「渺渺哥,開飯啦!」
林渺神色如常進了廚房,桌上菜式換作了四菜一湯。
楊小灰獻寶一樣搖頭晃腦道:「渺渺哥,我來給你報菜名,這個是蟲草八寶鴨,這個是桃仁山雞丁,這個是五香鹿肉,這個是油燜口蘑,這個是當歸烏雞湯,怎麼樣,厲害吧?」
林渺不置可否,只看著楊小灰一雙烏漆抹黑的手。
楊小灰吐吐舌頭,趕緊乖覺地洗了手臉,肚裡有了中午的飯菜油水墊底,覺悟也提高了,不用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