幀�
身邊一位男子突然出聲,“公子亦是爽氣之人。”慕染瞥了他一眼,笑道:“您過譽了。”
後來宮澤錦問慕染為何不願意作詩,以他的才華,想要當場作出一首詩來卻也並非難事,而慕染卻說:“我久不吟詩作賦,早已沒了四年前的才氣,又何必在此丟人現眼呢?”
宮澤錦聞之,本想說什麼,卻見慕染只是將手放在河水裡輕輕地擺動嬉戲,那天真的模樣讓人不忍心去打破。
掌燈時分,河邊的人群漸漸散去,宮澤錦拉了慕染到蘭亭裡坐下,而後歸禾提了兩壺酒和兩隻玉杯上來,宮澤錦取過酒壺,分別在兩隻杯子裡倒滿酒,繼而將其中一杯酒遞到慕染面前,“這酒是我特地尋來的,想與你共飲。”
慕染恍惚了片刻,隨之舉起酒杯淺呷一口,忽而面泛訝色,緊接著又喝了一口,他頓然驚奇出聲,“這酒可是‘清泉吟’?”
宮澤錦笑起來,微微頷首,“你曾經提到過這種酒,於是我就讓人去找了,此酒確實珍貴難尋,可所幸還是找著了,雖然以後你爹不能陪你一同對飲,但至少在你身邊,還有我。”
慕染略顯悵然,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於是惟有悶頭喝酒。那廂宮澤錦卻自顧抬首望著夜空繁星點點,他突然說:“慕染,你知道嗎?上巳節在《詩經》中也被稱作情人節。”
慕染心中一顫,順著宮澤錦的目光望向夜空,今晚的夜格外的美麗,可那人的口吻卻顯出了無限的哀傷。
“你知道釵頭鳳嗎?知道紹興沈園嗎?知道陸游和唐婉的愛情悲劇嗎?”宮澤錦終是將視線收了回來,他深情地凝視著慕染,如給出山盟海誓一般啟口,“如果我愛一個人,無論前方有怎樣的阻撓,我依然會執著地守著我的愛,若不能給你幸福,我不甘心。”
慕染怔忪,握著酒杯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五指緊扣住杯壁,他沉默了許久,方才故作鎮定地啟口,“皇上如此厚愛,委實叫慕染受寵若驚。”
對於慕染這般惺惺作態,宮澤錦很是反感,“慕染,你就不能同我說句真話嗎?”他又狠狠灌下自己數杯,略顯微醺,“總是曲意承歡,整日過著偽裝欺騙的日子,難道你不累嗎?”
慕染平靜地望著他,忽而笑了笑,“皇上喝高了。”
宮澤錦突然大笑起來,姿態何其癲狂,“陪君醉笑三萬場,不用訴離觴,痛飲從來別有腸吶!”他醉酒執觴,眸色迷離,“慕染,你到底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地愛過我?”
慕染沉默。宮澤錦焦急地再度啟口,“回答我,有沒有?”他越說語氣則越顯悲慼,“哪怕只有那麼微不足道的一絲情誼。”
可縱然宮澤錦如此低聲下氣地問他,慕染依然避而不答,只是輕聲說:“皇上,您有些醉了,慕染扶您去外邊吹會兒風散散酒氣吧。”
宮澤錦眯起眼,目光猶如灼熱的火焰燒得慕染雙頰微燙,“好。”他低沉地應道,隨後摟著慕染的肩膀走出亭去,至河邊還未坐下身,他卻忽然從慕染身後將之緊緊環抱住,輕舔著那個少年的右耳,最終低落地開口,口吻中含了一絲哭腔,“對不起,慕染,我錯了,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繼續恨我?”
慕染只感覺在那一刻,他彷彿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動彈不得,半晌之餘,他終於微弱地開了口,然而只有三個字,“您沒錯。”
~
伴著時光的流逝,夜越來越黑,星星卻越發的閃爍起來。人們早已散去,四周悄無聲息,這個喜慶的日子終是在子夜之後成為過去。
慕染安靜地依偎在宮澤錦懷裡,望著眼前的那片曲水,他的神色很是淡然。宮澤錦輕柔地摟著他的肩膀,亦沉默了下來。
也不知究竟沉默了多久,大抵是子正的時候遠處的一片亮光同時聚集了二人的目光,慕染抬起頭來,痴痴地望著,眼中閃著幾分期許,他指著遠方,對宮澤錦說:“你看,是煙花。”而後眉眼如柳葉輕彎,笑得極為溫柔,“好美。”
爆破聲響由遠及近,天際的煙花瞬息萬變,色彩斑斕的焰火相繼綻放,火樹銀花、繽紛爛漫,二人一同看向那片黑夜上的光點,那奪目的銀絲淅瀝灑落,美豔非常。
宮澤錦寵溺地摸了摸慕染的頭,笑道:“你若喜歡,我以後可以天天放煙花給你看。”
慕染回過頭來,平靜地凝望著宮澤錦的眼睛,而後輕輕搖了搖頭,“煙花美在它的曇花一現,若是天天看了,終有一日也要生厭。”他復又看向天際,煙花已然隕落,夜空中徒留幾道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