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周淇年感到懷抱了的那人竟陡然消失了。整個空間扭曲了起來,無邊的寒意從四面湧來。
“哥哥!哥……”周淇年想開口喚他,卻吸進一口寒氣,瞬間胸口疼得令他跪坐在地上……
“看來,他終究是捨不得。”周淇年再度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長源堂”的門外。夕陽已落,烏雲滿天。而他身邊站著的人,竟是芳叔。
周淇年慢慢地站起身,雙腿麻痛難當,但他卻咬緊牙關,低聲道:“芳叔,你說什麼,我怎麼不懂?”
“不懂?你怎會不懂,”芳叔笑了,明明是莊稼人憨厚的臉,但是笑容卻是那樣詭異,“你只是不想懂。”
周淇年低下頭,怔怔無言。
“周淇年,你走吧。”
周淇年攥緊了手,但溫熱的掌心卻早已沒有了周淇生冰涼的溫度。他感到心口疼得厲害:“沒有我,也會是別人吧?”
“什麼?”
“福房的血脈,不是我,便只有我的父親了。”
“你這囝仔……”
“我不害怕,芳叔,”周淇年的聲音顫抖著,“我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我也是周家人,我不害怕,我要保護我的哥哥和爸爸!”
周臨芳直直看著他,看著那個害怕得發抖的少年還在大言不慚說著“要保護我的哥哥和爸爸”。他突然明白了周淇生,他恍然地想,當年如果有一個人可以站出來保護他,那他也心甘情願一肩擔起所有孽債。
“罷了罷了,早該讓這一切都結束了……”周臨芳嘆息道。
周淇年抬眼看他,這是他第一次在芳叔臉上看到這樣溫和清澈的目光。
“我,會站在你們這一邊的……”周臨芳微笑道,臉上的皮肉一點一點往下剝落,正如周淇生那日所說那般,露出了一張俊秀白皙的臉。
周淇年也微微笑起來。
夜風微涼,周家街的紅紙燈籠吱吱呀呀地輕輕搖曳,投下一片紅色的影。“長源堂”的門吱呀著開啟了,周淇生捂著火籠立在門邊,眉眼間滿是溫柔與嘆息:“你呀……”
這餐晚飯異常沉默,滿桌是碗箸相碰的聲音,卻無人交談。周淇年低著頭撥碗內的米飯,無法再像從前那般吃得香甜了。周淇生平日裡就食得少,此時也有些懶得做樣子。而他們的祖父,庭蘭公的遺腹子周敬風,大概是這桌上唯一胃口正常的人。
“聽說淇年今天瞧見了鬼戲?”飯後,周敬風啜著香茶問道。這茶不知加了什麼藥草,竟有一股細細的腥甜味道,令周淇年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唔,逢魔時刻,我入錯了門。”周淇年規規矩矩地低頭回答。
周敬風笑起來,眼內竟應著燭光跳動,有著一股熠熠的詭異光亮:“那一定是遇見了許多從前沒有見過的人和事吧。”
“是的,遇到了太公與太叔公。”周淇年敷衍答道。
周敬風怔了一下,嘴角還帶著細細的笑紋:“他,可好?”
“爺爺?”周淇年愣了,不知祖父在問什麼。
周敬風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回憶來。”
兄弟二人等老爺子喝完茶,請了個安,便回內院去了。夜風刺骨,搖得滿院子的樹嘩啦直響。周淇年捂緊了衣服跟在周淇生的身後,一路無話。
過了內堂,周淇年明顯放慢了腳步,周淇生微微一笑:“怎麼,害怕了?”
周淇年嘿嘿笑著,一副狗腿的樣子:“哥,我晚上幫你暖床好不好?”
周淇生搖頭,有些寵溺又有些好笑道:“真是沒用的傢伙,之前不是克服許多了麼,今天怎麼突然又害怕了起來?”
“那是之前!”周淇年咬牙道,“親眼見著一個女鬼吊在你窗子上,誰還睡得著啊!”
“嘖嘖,這宅子裡還大鬼小鬼一大幫子呢,你怎麼還泰然自諾啊。”周淇生打趣道。
“不管!我就要和你一塊兒睡!”周淇年捉住周淇生的袖子。
兄弟兩人放下了心結,倒又和平時一樣鬥起嘴來。周淇年恢復了依舊那一副沒心沒肺的迷糊樣,周淇生卻是在心裡偷偷鬆了口氣。
內院四簷相接,又有天井蓄水,遠比其他院子來得陰涼。在南方這個多雨的冬季裡,更是顯得溼冷透骨。周淇年捉著周淇生的袖子,畏畏縮縮地走了進來,立馬打起了寒顫。周淇生搖搖頭,想把弟弟攏到懷裡來,卻突然想起,自己的懷抱或許更加寒冷吧。周淇年倒是不知自家哥哥在胡思亂想什麼,直接抱著他的手臂就往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