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汪直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就是十多年前挨刀的人。
亭外的隨從大聲道:“山下有人上來了,要阻攔嗎?”
“問問是誰,趙家義子可以上來。”汪直道。
等了一會,有人跑進亭子,略有些氣喘,聲音卻很鎮定,“只剩咱們三個了?”
“最好別再有人來了。”汪直希望事情能儘快結束。
“五哥。”胡桂揚笑了,“我就猜如果還有人活著,肯定是你。”
“嘿。”胡桂猛冷笑一聲。
三兄弟分處不同位置,誰也不說話,夜風穿亭而過,吹動衣裳獵獵作響。
胡桂揚突然感到厭倦,也突然明白了要對汪直說什麼,一扭頭,開口道:“雲丹要殺皇帝……”
話剛出口,胡桂猛、胡桂大同時按向手臂,胡桂揚也抬起手。
第七十九章 俱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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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桂猛想起自己成親那天的場景,賓客盈門,車馬一直排到衚衕口,幾十位兄弟跑前跑後,院內院外到處都是“某兄”、“某弟”的呼喝聲,甚至比樂器還要嘹亮,客人看見這一幕,無不露出既羨慕又有些畏懼的神情。
大概就是那一天起,胡桂猛開始感到不滿足。
婚禮足夠熱鬧,但是缺了一些什麼。
當天夜裡,掀開蓋頭看到新娘子真容的一瞬間,胡桂猛明白了:佳人雖美,嫁妝也很豐厚,終歸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兒,缺的是身份與名望。
胡桂猛不能埋怨妻子,他自己不過是一名普通的錦衣衛,這樁婚事門當戶對。
婚後不久,一名老僧恰好出現,那是名破衣爛衫的和尚,卻總在道觀的大門外出現,多數時候躺在地上抓跳蚤,偶爾表演一點小把戲:駕馭一柄木劍,讓它像蛇一樣在半空中飄浮,上下跳躍,左右搖擺,引來陣陣驚歎聲,卻從不伸手要錢。
對這種街頭騙術,趙家義子從不過問,可是第三次遇見老僧之後,胡桂猛發現那柄木劍的劍尖,總是對準自己。
不記得是多久之後,胡桂猛與老僧逐漸有了交往,他聽說了十多年前的往事,見識到了天機術的神秘與威力。
胡桂猛並沒有一開始就相信,與其他兄弟一樣,他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於是暗中做了調查,發現老僧所言句句屬實,他還發現,義父趙瑛其實早就知情,大概是沒當回事,所以從未對義子們提起。
事後回想起來,胡桂猛也知道自己上當了,他透露得太多,以至於被老僧看破,於是以“祖神之子”的種種好處相誘,胡桂猛立刻上鉤。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胡桂猛默默地等待,直到義父過世之後,開始著手實現“神子”的夢想。
只有一件事他沒料到,原來自認為是“神子”的人不只他一個。
但他已經陷進去了,無論如何也要爭得這個名號,唯有如此,才能平步青雲,才能成為人上之人。
一路殺來,他終於成為僅剩的三名趙家義子之一。
有什麼好說的?沒什麼可說的。
有什麼可做的?只有一件事。
胡桂猛抬起手臂,他已經暗中練習天機術很久,非常熟練,抬手就能擊發。
但他還是慢了一步。
一個時辰以前,他遭到大哥和三九弟的偷襲,身負重傷,動作已經不能如平時一般利索。
胸口一痛,胡桂猛覺得全身的力氣迅速流失,他看向三九弟胡桂大,努力吐出最後兩個字:“蠢貨。”
胡桂猛瞄準的是三六弟胡桂揚,以為三九弟的選擇會跟自己一樣。
胡桂大剛拿到機匣沒幾天,手法沒那麼純熟,但是準備得更充分,事實上,他是第一個動手的人。
五哥倒下了,胡桂大立刻轉動手臂,對準三六哥胡桂揚。
胡桂揚也動手了,卻沒有瞄準任何一個人,而是挽起袖子,解開繩索,將煙雨盒扔在地上。
它還剩一次發射機會,就這麼被浪費了。
胡桂揚不看死掉的五哥,不看正用機匣對準自己的三九弟,只盯著看客汪直,“你若是還有一點聰明,就趕快回宮裡救駕。”
“你還真是不死不閉嘴啊,又想出這麼一招。”汪直笑道。
“神子就是太子,雲丹等人想要從中獲益,唯一的辦法就是弒君,然後扶植年幼的太子登基,他們以看護者的身份輔佐新帝,地位無憂,而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汪直冷笑。
胡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