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跑出幾步,對面的人家開門,有人低聲道:“進來。”
胡桂揚立刻躥進去,院門關閉,沒一會,就聽得外面吵吵嚷嚷,有男人在到處尋找“淫賊”。
胡桂揚靠門站了一會,等外面的聲音遠去,才笑道:“好險,我寧可當妖狐。是我記錯了,還是你們換地方了?”
消失數日的何百萬也笑著回道:“換地方了,你今天來得倒巧,再晚一天,我們可能又換了。”
“只是換到對面,有用嗎?”
“官府還沒有注意到這一帶,換地方只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你知道,想在同一所宅子里長住下去,必須通報本地裡正。”
“那你們可得有不少房子。”
何百萬請胡桂揚進正房,“教裡信徒眾多,不少人都願意借出房子,反正不過是住幾天而已。”
屋中的擺設都很破舊,打掃得倒還乾淨,沒有其他人,何百萬親自倒茶,“沒什麼好茶,胡公子權當解渴吧。”
胡桂揚喝了一口,又苦又澀,下一口就只喝水,將茶葉末子儘量擋在嘴外。
“三姐兒和五鳳還好吧?多謝胡公子收留之恩。”
“他們很好,佔著我的院子、花著我銀子、吃著我的飯菜、拉攏我的黃狗,順便救了我一次。”
“呵呵,我聽說了,胡公子又逃過一難,還不相信自己是火神傳人嗎?”
胡桂揚稍稍前傾,認真地問:“火神是什麼品級?”
何百萬一臉困惑,“胡公子此言何意?”
“神仙不是也有品級嗎?三清、玉皇大帝、上八仙下八仙什麼的,還有佛祖、菩薩、羅漢,火神在這其中算哪一級?”
何百萬笑道:“胡公子所謂的品級是尋常百姓相信的東西,火神廟就是給他們建的。”
“而你們一點都不尋常,所以在地下建立神殿?”
“呵呵,胡公子對我們火神教了解太少。這麼說吧,一名太監、一名文官、一名將軍、一位豪傑,胡公子若是遇到難題,會向誰求助?”
“難說,要看是什麼難題。”
“我換個問法,胡公子覺得誰能解決的難題最多?”
“這也難說,要看太監是不是受寵、文官有沒有實權、將軍是不是皇親、豪傑認識多少人……得一個個試過才知道,或者向別人打聽,權勢熏天的人總會名聲在外。”
“對,普通百姓都願意打聽,可他們很難找到合適的人詢問,於是就以為品級高的一定是大官,京城來的官兒一定有實權,與皇帝沾親的肯定最受寵,結果往往錯認權貴。”
“嗯,我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三清、佛祖都是表面上有權,而你們信的火神才是真有權?”
“哈哈,意思不差,但我們不會這麼說。”何百萬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我信過許多神,輪流祈禱,只有火神最為靈驗,對我來說這就夠了。身為凡人,能得到任何一位神靈的庇護,都是極大的榮幸,我沒有資格,也沒有必要追問神靈的品級。”
胡桂揚想了一會,“你說的有些道理。”
“但你還是不信?”
“天下的僧人、道士有數十萬,還有許多像你這樣的信徒,人人都有一套道理,聽上去無懈可擊,做起來卻都漏洞百出。義父說得對,真有神仙的話,為什麼人世間苦難不斷,而不信神的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你覺得趙瑛活得很好?”何百萬笑著搖頭,“他這一死,什麼都沒留下。”
“這是你的看法,在我們這些義子眼裡,義父這一輩子活得恣意瀟灑,是我們的楷模。”
何百萬還是笑,顯是不以為然。
胡桂揚道:“嘿,我找你不是爭辯這些的,你信你的,我信我的。我要問一件事。”
“胡公子請說。”
“火神教信徒從事的行業都與火有關,你是算命的,怎麼也入教了?”
“算命有許多法門,我學的比較冷門,焚紙推命,燒過符紙之後,透過灰燼算命。”
“當初我登門的時候,你不是這麼算的。”
“焚紙推命非常靈驗,只是偶爾使用,而且只對信者有效。”
“好,再問你一件事。”胡桂揚繞來繞去,終於問到此行的真正目的,“火神教的信徒當中,一定有不少火藥工人吧?”
何百萬沒有馬上回答,盯著胡桂揚看了一會,“有一些。”
“上回那個自稱造蠟燭的青年長老,其實是造火藥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