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還是明天死。亂成一團?丫環想為他報仇,乾兒子爭著繼續維持這個家,多少人家想亂成這樣卻不能。”
少年改搖頭為點頭,“怪不得趙百戶這麼看重你,臨終前唯獨提起你的名字。”
換成胡桂揚搖頭,“那你可弄錯了,義父看重一些人、喜愛一些人、相信一些人,其中都沒有我。我是趙家的大懶蟲,義父如果真提起我的名字,那也是一個誤會。”
外面的叫嚷聲消失了,好像人都走光了。
“你還記得從前的事情嗎?”少年突然提出一個奇怪的問題。
“多久以前?”
“十多年前,你也是在斷藤峽跟隨趙百戶來京的吧,看你的年紀,當時應該記事了,還記得比那更早的經歷嗎?比如你是怎麼到的斷藤峽?”
胡桂揚想了一會,“據說有人當時給我們都餵過藥,所以大家將斷藤峽之前的事情都給忘了。”
“若非鬼神,誰有此藥?”
“若是用藥,談何鬼神?”
少年大笑數聲,轉身向門口走去,數步之後立住,“我叫汪直,你是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你一推門進來,我就知道廠公到了。”
“哦,我哪裡漏出破綻?”
“沒有破綻,所以我才認得,廠公的年紀、裝扮與街談巷議中一樣,又是陌生人,卻對義父極感興趣,只能是你了。”
汪直愣了一下,“街談巷議?我的名字已經進入街談巷議了?這可不是好事。”他推開門,忍不住又說一句,“世上確有鬼神,否則的話,為什麼同樣來自斷藤峽,你們成為錦衣衛爪牙,我卻入宮,如今執掌西廠,位居你們之上?趙瑛當年早到一天,事情也不會如此。天意,冥冥之中必有天意,我會讓你信服。”
“廠公大福大貴,值得慶賀,可我不是錦衣衛,頂多算是義父的爪牙,義父不在了,我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廠公地位比我高,那是當然的,若說位居之上……我連官位都沒有,哪來的之上呢?”
“能言善辯,膽子還大,像你這樣的人,當百姓也是危險的。”汪直推門出去。
胡桂揚仍然坐在椅子上,過了一會,甚至笑出聲來,好像覺得整件事情很有趣,自己一點也沒得罪人。
幾名義子進來,看到胡桂揚都是一愣,老五胡桂猛皺眉道:“外面亂成一鍋粥,你怎麼躲在這裡?”
“五哥處置得不是挺好?一鍋粥已經變成一盆水了。”
“到別處玩去,我們要收拾屋子。”
“遺書不在這裡。”胡桂揚道。
“你找過了?還是說你知道遺書在哪裡?”胡桂猛並不否認。
“我猜的。”
“去去。”胡桂猛斥道。
胡桂揚起身,笑著往外走,胡桂猛叮囑道:“別嬉皮笑臉的,外人看到不好。”
胡桂揚立刻收起笑容,“我一定不讓外人看到。”
胡桂猛直搖頭,等胡桂揚出門,向幾名兄弟道:“三六弟早晚毀在這張嘴上。”
胡桂揚站在廊下,臉上沒再笑,目光亂轉,看到汪直正從對面的廂房裡走出來,顯然剛剛結束一場交談。
趙瑛過世,聞訊而來的人不少,院裡院外有些混亂,汪直的裝扮就像是某人帶來的小廝,並不惹人注意。
院外傳來一陣馬蹄聲,胡桂揚向身後屋裡大聲道:“五哥,大哥回來了。”
胡桂猛等人立刻出屋,“在哪呢?這麼快?”
“我猜的。”胡桂揚又來一句。
胡桂猛臉色一沉,不等他開口責備,院外跑進來幾人,當先者正是大哥胡桂神。
胡桂神身材高大,是最早進入錦衣衛的義子,一進院就帶著哭腔問:“義父在哪?”
胡桂猛上前幾步,迎接大哥,“已經入棺,停在前廳裡,就等大哥回來主事。”
兄弟二人攜手奔向前廳,胡桂揚扭頭向幾位兄弟小聲道:“賭一下誰輸誰贏?”
胡桂神與胡桂猛雖在爭權,畢竟沒有公開,義子們都惱怒地看著胡桂揚。
“袁大人遲遲不到,只怕對五哥不是好兆頭。”胡桂揚還在亂猜。
胡桂猛比大哥晚一些進入錦衣衛,但是一直陪在義父身邊,與衛中將官交往頗多,尤其受袁彬賞識,所以胡桂猛才敢許諾讓眾兄弟全都進衛。
胡桂揚不知不覺又露出微笑。
笑容通常用來表達善意與喜悅,胡桂揚的笑卻總給自己惹來麻煩,他的嘴角非在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