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有權有勢的太監不少,司禮監懷恩、東廠尚銘、西廠汪直、內侍梁芳等人名聲顯赫,地位直逼內閣大學士,在他們之下,還有數十名地位低些的太監,算是尚書、侍郎,權勢也都不小。
這些太監彼此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外人稍一不慎,難免會找錯人,甚至因此得罪人,樊大堅在這種事情上極為謹慎,於是讓蔣、鄭二人繼續去烏鵲衚衕打探訊息,自己則找從前的朋友旁敲側擊。
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查出底細,既然是靠山,總得露出一點真容,才能讓烏鵲衚衕靠得住,他只需順藤摸瓜,剩下的問題就是用錢用別人的錢解決。
可他從一開始就犯下錯誤,不該相信兩名春院混子。
蔣二皮、鄭三渾賭癮太大,樊大堅偏偏又將目的輕描淡寫,兩人覺得事情不算重要,於是拿到錢之後,沒去城外的烏鵲衚衕,而是賭錢,順便在賭桌上打聽到一點傳聞。
連輸數日之後,這兩人眼見再也拖不下去,只好親自去一趟烏鵲衚衕,身無分文,打算還用城裡混熟的那一套手段,給客人幫閒,撈點好處,趁機打聽訊息。
烏鵲衚衕確如傳言所說,兩邊官鋪林立,即使是在寒冬,車輛仍然來往不絕,為京城提供豐富的年貨,這裡沒有零賣,只有大宗交易,因此客人不是特別多,卻都是有錢人。
蔣、鄭二人臉皮夠厚,在不知道衚衕裡都有哪些人家的情況下,就敢當街搭訕新來的客人,向他們介紹哪家的姑娘更好,全是道聽途說的傳聞,沒一句真話。
這個套路依然好用,幾次搭訕之後,他們成功取得一名富商的信任,蔣二皮帶路,鄭三渾則飛快地去打聽所謂七仙女的住處。
七仙女是烏鵲衚衕最知名的七名姑娘,前往二郎廟打任榴兒時同仇敵愾,出城之後各回各處,彼此之間還有競爭。
富商倒不挑剔,只要是七仙女之一就行。
可惜不巧,七仙女如今極為搶手,都傍上了大富商,基本不接外客。
富商慕名而來,不懂這裡的規矩,蔣二皮、鄭三渾卻是一點即透,轉而帶富商去另外一家,順口亂謅:“我們這裡有上七仙、下七仙,你說的那幾位全是下七仙,不知你是聽誰說的,那人可把你小瞧了。憑你的身份、相貌、風流,必須是上七仙才配得上啊。”
富商大喜,賞錢之後,將推薦“下七仙”的朋友痛罵一通。
交易順利,這家的姑娘說不上豔壓群芳,但也不醜,富商略感失望,但是交談數句,幾杯酒下肚之後,他又高興起來,以為“上七仙”確有過人之處,言語通達乖巧,句句令人歡喜,容貌反而不那麼重要。
客人是蔣、鄭介紹來的,鋪子以為他們是隨從,於是留在外面招待,與鋪子裡的夥計一塊喝酒。
富商完全被迷住了,不願讓任何人進屋,其他人樂得自在,不停地加酒加菜,全都喝醉,蔣二皮與鄭三渾開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什麼都往外說,錦衣衛、樊大堅也被抖漏出來,好像他們是肩負秘密任務的探子,只是沒提胡桂揚的名字。
沒人當真,也沒人在意,在這條衚衕裡最不缺的就是謊言。
出事的是那位富商,他還年輕,三十歲左右,相貌堂堂,身板挺直,結果卻是位病人,**半度就口吐白沫,就此一命嗚呼。
姑娘被嚇傻了,伶牙俐齒全無,只剩下牙齒打架。
鋪裡沒有老鴇、龜奴一類的人物,掌櫃管貨也管人,將蔣、鄭二人找來,詢問富商的來歷。
富商在“仙女”面前自稱姓洪,叫洪佑,是山東人,別的一概沒說。
蔣二皮、鄭三渾只知道富商的姓,連名字都不知道,幾句話就漏餡兒。
掌櫃越聽越不對,此前一塊喝酒的夥計想起這兩人說過的話,指出他們是錦衣衛和二郎廟派來的探子。
事情更不對了,掌櫃又找富商其他隨從,的確還有兩人,可是富商怕受束縛,早將他們打發走,約好天亮再來。
前後事情稍加聯絡,掌櫃得出一個結論:這是栽贓嫁禍,用一個死人敗壞烏鵲衚衕的名聲,背後的主使者則是二郎廟的樊廟主以及城內諸多春院。
蔣二皮、鄭三渾還沒明白過來,就被打翻在地,剛才還一塊喝酒的朋友,轉眼間變成凶神惡煞。
“嘿,城裡那些娘們兒真是什麼招都敢用啊,也不問問這裡的鋪子是誰家開的,就敢過來鬧事?”
“誰家開的?”鄭三渾還記得此行的目的,開口問了一句。
掌櫃臉色一沉,“裡面的屍體連這兩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