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笑容漸逝,沒有回答。
胡桂揚自覺無禮,讓到一邊,“不用問,你也交過定金了,房間自選,亮燈就表示已經有人。”
女子點下頭,撐傘走向房間。
客店不大,去掉廚房、柴房,總共只有七間客房,如今只剩三間,住進去的人都很安靜,連那個熊似的巨人,也是悄無聲息。
所有人好像都在等待什麼。
胡桂揚乾脆讓院門敞開,站在一邊守候。
夜色漸深,爆竹聲稀稀落落,小鎮上的居民大概開始吃年夜飯了,胡桂揚想起小時候過年的場景,趙家人多,吃飯要搶,趙瑛從不干涉,義母心軟,無論哪個孩子去抱怨,都會從她那裡得到一點補償。
第四人到了,一瘸一拐地進院,胡桂揚吃了一驚,“何五瘋子?”
那人也一樣吃驚,“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這不是何五瘋子,而是趙阿七,自從鄖陽之變以後,兩人這是第一次見面。
“你還活著,腿怎麼回事?”胡桂揚問。
趙阿七彎腰摸了一下右腿,“不知怎麼回事,最近僵硬得越來越嚴重”他壓低聲音,“可能是天機船對我的懲罰。”
“你留住功力了?”
趙阿七微微一笑,“我失去世上最珍惜的人,總該得到一點補償。”
聞苦雨死在丹穴裡,趙阿七顯然沒將她遺忘。
“自己挑房間吧。”
趙阿七嗯了一聲,“師兄乃天之驕子,能在這裡看到你,我不該意外。”
“跟你想的不一樣。”胡桂揚跟上來,小聲問道:“誰讓你們來這裡的?”
“你們?”
“在你之前已經有三個人,算我的話是四個人。”
“大概是一個月前,我接到一封信,邀請我來這裡,說是定金已經交過。”趙阿七選一間沒點燈的客房,站在門口說話,時不時彎腰揉腿,這已成為他的習慣性動作。
不管怎樣,趙阿七還認這位師兄,願意回答問題,從懷裡掏出一枚中間帶有紅點的玉佩,“隨信送來這個東西。”
胡桂揚笑道:“若是在幾個月前的鄖陽府,這樣的金丹丟在地上都沒人揀。”
“彼一時此一時。”趙阿七收起玉佩,“師兄也是受邀而來?”
“我是被騙來的,比你們都要倒黴,沒有信,也沒有玉佩。”
“那就好。”趙阿七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沒有師兄競爭,我放心許多。”
“爭什麼?”
趙阿七覺得自己透露的資訊已經夠多,推開門,“師兄若是不走,待會就能知道。”
趙阿七屋裡剛剛點起油燈,又有新人到來。
這回是兩個人,一前一後,前面的人見到胡桂揚一愣,“是你!”
“郭舉人?”胡桂揚拱手笑道:“恭喜你留住神力,谷中仙沒一塊來?這場聚會是他的主意吧?”
郭舉人神情嚴肅,稍稍讓開,露出身後的人,“是他,不是我。”
那是名二十多歲的年輕,身穿甲衣,頭戴盔帽,看裝扮怎麼都是一名衛所士兵,腰帶上繫著一條麻繩,另一頭被郭舉人握在手裡,他的神情明顯有些不對,眼神裡一片茫然,似乎看不到眼前的人和漫天的雪。
胡桂揚再笑不出聲來,“請進,只剩兩間房了。”
“嗯,我們不挑。”郭舉人前行,稍一牽繩,士兵跟著往前走。
胡桂揚感到一陣心悸,不由得嘆息一聲。
“你又見過小草姑娘嗎?”郭舉人轉身問道。
胡桂揚搖搖頭,“我也一直在找她。”
“山裡有一些傳言,說是她已……成妖。”
“成妖?不是成仙?”
“仙人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生吞人肉。”
“那絕不是她。”
“咱們都變了,不是嗎?人力終究不敵神意。”郭舉人也嘆一聲,更顯悲涼與無奈,隨即推門進屋,照樣點起油燈。
胡桂揚呆呆地站了一會,迷惑地問:“我哪變了?”
郭舉人早已進屋,回答不了他的疑問。
爆竹聲消退,這是家家最熱鬧的時候,也是街上最冷清一刻,親人、美食、爐火等等美好的事物將凡人牢牢吸引。
胡桂揚打個哆嗦,抖掉身上的雪,沒法再聲稱自己是正常人。
又有一人到來,穿著一身長袍,頭戴方巾,像是久考不中的落魄秀才。
他提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