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準備好,四位施主……”
“他們出錢多,單洗,我出錢少,還是去混堂裡的洗吧。”胡桂揚笑道。
僧人連稱不敢,卻真的這樣安排。
韋瑛絕不會跟著胡桂揚去尋死,因此也不推辭,單要一間房,“走的時候叫我一聲,我今天真要好好地泡一泡。”
趙阿七和小譚倒不在乎,是胡桂揚不想帶著他們,“你倆自己去洗吧,熟人之間最好不要太坦誠。”
混堂是個磚砌的大池子,蓄滿了熱水,外面還有三隻大木桶,從池子裡出來之後可以澆身。
今天恰逢正月二十,宮裡休息的人多,出來洗澡的人不少,池子裡坐著二十多人,圍成一圈,在他們身後的池子外面,幾名身著短褲的夥計跑來跑去地侍候著,看樣子也是閹人。
胡桂揚的出現引發一陣騷動,連正在閉目養神的幾名客人也睜開眼睛,驚訝看著一個正常人進到池子裡。
胡桂揚找地方坐下,向兩邊的人分別笑笑。
池子裡安靜一會,慢慢恢復正常,洗澡就是洗澡,沒人多管閒事。
“老爺要茶水點心嗎?要手巾嗎?要擦背嗎?”
胡桂揚扭頭看去,一名年輕的夥計正衝他笑。
胡桂揚搖搖頭,“宮裡一位姓曾的太監,什麼時候來?”
“哦,老爺說曾公公嗎?他……我不知道,沒聽說過這個人。”夥計臉色突變,轉身就走。
霧氣氤氳,胡桂揚找到兩道正在挪開的目光,於是起身走過去,坐在那人的旁邊,笑道:“這位公公怎麼稱呼?”
那是一名老太監,面板鬆鬆垮垮,向夥計使個眼色之後,正枕著手巾閉目養神,聽到聲音毫無反應。
胡桂揚也不在意,靠著池壁而坐,嘆息一聲,“還是大池子舒服,同樣的水,放在木桶裡就是另一種感覺,就像是衣服泡不透,洗不乾淨。”
老太監依然不吱聲。
胡桂揚一邊往肩上、頭上撩水,一邊說道:“我跟曾公公見過一次面,他去找我,禮尚往來,我一直說要來回訪一次,總是不得空。這裡真是一個好地方,宮裡沒有洗澡的地方嗎?”
胡桂揚嘮嘮叨叨,一句回覆也沒得著。
一名年輕的太監走過來,老太監似乎能夠閉目視物,立刻睜眼,起身讓到一邊。
年輕太監坐在老太監的位置上,淡淡地說:“別在池子裡洗頭。”
“嗯?”
“我說別在池子裡洗頭,去外面,用桶裡的水,或者叫個夥計給你洗。”
“別弄髒池子?”
年輕太監點點頭。
“夥計是收錢的吧?”
“當然,人家靠這個討生活,你還想白用不成?”
“不敢。”胡桂揚笑道,轉身叫來一名夥計,“洗頭。”
夥計看一眼年輕太監,得到默許之後,立刻笑臉應承,先去拿一條手巾,摺疊幾層給客人墊頭,然後解開頭髮,放在池沿上,用桶裡的水仔細清洗。
胡桂揚不由自主也閉上眼睛,笑道:“真是舒服,花多少錢都值得。”
年輕太監道:“你就是那個錦衣校尉胡桂揚吧?”
“咦,你認得我?”
“不認得,聽說過。”
“不知閣下怎麼稱呼?”胡桂揚不能轉頭,只能對著水汽說話,看不到對方的反應。
聽到“閣下”兩字,年輕太監笑了一聲,“我姓錢,名字就不提了,宮裡的小人物,可能認得你說的那位曾公公。”
“梁內侍身邊的曾公公。”
“嗯,那我的確認識,胡校尉找他有事?”
“沒什麼大事。”
夥計將頭髮洗乾淨,重新挽好,“老爺出去的時候我再重新挽發。”
胡桂揚道聲謝,睜開雙眼,他坐的位置斜對入口,一眼看到熟人,那人看到他卻是臉色一變,轉身就走,澡都不洗了。
錢太監大聲道:“老牛,過來吧,沒事,在胡校尉面前沒什麼可隱瞞的。”
廣興鋪的牛掌櫃轉身進到池子裡,向胡桂揚尷尬地點下頭,坐在錢太監另一邊,不知該說什麼。
“貨不夠了?”錢太監問。
“還剩一些,前些日子過節,客人比較少,這幾天人多起來,估計手頭的貨還能再用個兩三天。”牛掌櫃停頓片刻,見錢太監沒有別的暗示,繼續道:“據各家鋪子說,最近新客人比較多,熟客也都會來,今年生意會非常好,最好能多給點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