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傅師爺和兩個衙役,林安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在地上。
“哎呦!我說安哥兒,就你這病病歪歪的身子,不在床上養著,還出來送什麼師爺?”一個長臉的婦人斜著眼睛看林安,“你就是對著那師爺再巴結討好,科舉舞弊的名頭壓下來,你這輩子也只能跟俺們一樣當個泥腿子了!”
因為傅師爺和衙役的到來,林家院子裡圍了不少人。
他們起先也以為傅師爺來了,林安前些日子被奪得秀才功名有說法了,但是聽那長臉的婦人一說,頓時又覺得沒可能。那師爺再能耐,還能把一個科舉作弊的書生給拉拔上去?怎麼可能?一眾人圍著林安家破破爛爛的院子,指指點點。
林安這具新身體在牢裡蹲了半個月,出來後又接連病了兩場,中間給母親辦了場喪事,喪事前還重新考了一場院試,這會子早就撐不住了。
他倒是想著反駁那長臉婦人幾句,讓這些同村的人不至於再欺負他們一家,可是身子不給力,剛一張嘴,眼前一黑,就徹底暈了過去。
“哥——”
一個十二三歲的清秀少女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娃從屋子裡衝了出來。
年長點的少女抱著林安就哭,年紀小的女娃子卻站起來大聲吼道:“我哥才不會當一輩子泥腿子!前些日子秀才考重新開考,我哥又中了廩生!廩生你們知道不?是可以吃公糧的!”
周圍人的嗤笑聲更厲害了。
有厚道點的,上前幫著那個年長點的少女把林安給攙扶起來,不厚道的,當然就出言諷刺了。
“哎呦喂——我說二丫,你是傻了吧?安哥兒是考秀才作弊,被衙役從咱們村子裡給綁出去的,在牢裡關了有半個月才給放出來的,他那功名,早就沒啦!”長臉婦人上下打量了二丫一眼,“二丫啊,你就別做那什麼秀才家的小姐的夢了,你和你姐啊,一輩子也就是和咱們一樣的人嘍!”
二丫才七八歲,平日裡是潑辣了些。可是到底年紀幼小,見識也少,壓根辯不過那三十多的長臉婦人,氣得滿臉通紅。又見長姐大丫已經請了隔壁的大叔去請大夫了,就立刻衝回破敗的屋子裡,然後翻出一封信,捧著就跑了出來。
二丫揚著手裡的信在眾人眼前晃了晃,大聲道:“這可是縣太爺親自寫給我哥的信,告訴我哥科舉舞弊的案子跟我哥無關,該是我哥的秀才功名,這會還是我哥的!等四年後,我哥照樣可以考舉人!到時候,我可不是秀才家的小姐,而是舉人老爺家的小姐了!”
這麼說著,二丫特意昂著下巴瞪向那長臉婦人。
長臉婦人臉色訕訕,強撐著道:“你不就是欺負咱們泥腿子不識字?誰曉得這信裡寫的啥子?”
“你不識字,自有識字的人!”
林家村雖然整個村子的村民普遍都窮,可是還是有那麼幾家供得起孩子上學堂的。不說能像林安這樣的考了秀才功名,認識幾個字,不做睜眼瞎的還是有的。
“……是真的。”二丫舉著信不肯鬆手,那看信的青年只能半蹲著身子瞅那信上的字,一邊瞅一邊不可置信的看了林家破敗的房屋一眼,嘴裡還唸叨了幾句信上的話,“縣太爺說,案子已經查清楚了,安哥兒是清白的,之前的舞弊案和他沒有關係。而且這次的院試重考,安哥兒還是案首,就是秀才的第一名……”
秀才已經夠難考的了,安哥兒還考了第一名,就算只是他們縣裡的第一名,可是看著才十三歲的安哥兒,再看眼前這封縣太爺親自給寫的信,就知道安哥兒將來的前程,肯定不止區區一個秀才了。
圍觀的眾人面面相覷,重新在心裡思量了一番,就都臉上堆笑的和二丫道別了。
前些日子林家分家,安哥兒娘去世,還有安哥兒的婚事……他們雖然沒趁機使壞,可也沒有幫安哥兒多說一句話,這將來,安哥兒要是真成了舉人老爺,甚至做了官老爺,還能幫扶他們的子孫麼?
得,幸好安哥兒還小,十三歲的少年人,多說幾句好話,送點子東西,那關係不就又處回來了?
不少人這麼打算著的。
那長臉婦人面上過不去。可是想著安哥兒真的拿回來了功名,也不敢再鬧,“呸”了一聲,就去了姐姐婆家,這事兒,可要先告訴姐姐一聲。
林安醒來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二丫就倔強的站在那裡,被大丫數落著。
林安想要坐起來,結果這身子忒不給力,眼前黑了一下,才緩過勁來,被眼角瞥見他醒來的大丫給扶了起來。
大丫扶著林安靠坐在了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