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那小廝的確猜到了幾分。
只是他到底不是當事人,因此雖猜到了是流民反了,卻沒猜到,會策劃流民反了的人,是意外發現華陽縣沒了縣丞的人,故意為之的。
如果不是這樣,流民每日吃的東西僅僅足夠溫飽,如何能衝破城門,甚至能反客為主,暫時佔有華陽縣呢?
不過即便如此,那些流民也不會稱霸多久。
果然如獵戶所說,到了下午,華陽縣的流民就被縣城裡留下的官兵和一些力氣大的男人女人給制住了。
城門重新開放。
獵戶帶著林一、林二就衝了進去。
林安原本想去,可是獵戶哪裡捨得小秀才去冒險?當下伸出一掌,把那個還在喊叫著要去見老爺太太的劉家小廝一掌劈暈,然後看向林安。
林安當即閉嘴,囑咐獵戶幾句小心,才讓獵戶離開。
可是等獵戶一走,林安又開始後悔。
縣城的事情,雖然獵戶說得有理,林安也明白那些流民成不了事情。可是,一想到他為了劉夫子,而讓獵戶陷入險境,又覺自己著實過分,恨不得將獵戶抓回來,放在自己眼前看著。
可是人已經走了,說什麼也晚了。
好在兩個時辰後,獵戶就獨自從縣城裡回來了。
林安忙忙迎了上去。
獵戶以為林安是擔心劉夫子一家,立刻道:“劉夫子家裡有地窖,因此都躲到了地窖裡,雖然損失了些財物,但人都沒有受傷。”
林安卻道:“那你呢?”
獵戶一怔。
林安道:“你去縣城時,可受傷了?”
獵戶這才笑了。
他摸了摸小秀才的腦袋,道:“未曾。三哥去時,縣城已經安穩了下來,那些流民已經被制住,抓了起來。”
林安又上下打量獵戶一番,這才放心。
然後再問張家。
華陽縣出事後,林安並不敢驚動張燦。
畢竟,流民鬧事,卻也是故意挑著有錢的富戶鬧事。張家雖然低調,可是張家有錢也是事實,難保那些流民不往張家去挑事。
好在獵戶道:“張家幾位主人家,正巧都去臨縣親戚家中賞菊吃蟹,倒是不在家中,自是無事。只是張家大宅……被砸了個遍,房子裡的銀錢首飾,也都被搶了。”
林安鬆了口氣,道:“只沒了那個宅子裡的錢財,對張家來說,倒是小事。”然後又打量了獵戶幾眼,便回去將事情告知張燦。
張燦大驚,聞說家人都去了臨縣,才鬆了口氣,然後又道明日要去臨縣看望家人。
林安自是應了。
華陽縣經此一劫,雖然沒有被流寇得逞,但也損失頗大。
等到新任縣太爺來到華陽縣時,華陽縣街頭乞丐已然比平日要多了三四倍。而好多乞丐更是為了一口分吃,愣是故意在衙門外面挑事,妄想被關進牢裡,好歹吃上一頓飯,填填肚子。
“牢裡因關了不少流民,又有縣城裡乞丐還會故意把自己往牢裡送,”牢頭很是緊張的看著新縣太爺,“這些日子糧食吃得極多,怕是再過些日子……”就該動用縣城的糧倉,才能養得起牢裡那些人了。
新上任的縣太爺:“……”
“而且據小的看,那些流民被抓了後,一個個的也高興得很。他們常說,早知道就早早鬧事被抓緊來了,也省的他們還要在城外的破廟裡風餐露宿那麼些日子。”
縣太爺扶額長嘆:“加緊審問,待審完後,將他們速速發落了才好。”
沒法子,縣太爺家裡也沒餘糧啊。
其實沒餘糧的又何止是縣太爺家?
華陽縣流民鬧事之後,其餘又有四五個地方接連發生鬧事。有的是純粹為流民所為,有的則是流民被人利用,故意鬧事。
一時之間,動亂不斷,人心惶惶。
然後,當今聖上,以六十歲高齡,喜得一雙龍鳳胎!
聖上大喜,昭告天下,為一雙剛剛出生的兒女祈福,農戶免徵三年稅賦,開荒地者,免徵五年稅賦,同時明年秋天,開恩科,多加一次鄉試!
百姓皆呼萬歲英明!
動亂大多停了下來。
流民之中,是有些想要不事生產的,可大多數還是願意勤懇開荒,換取食物,以求平安。
雖然這位聖上會免除賦稅的理由著實可笑,被言官攻擊數次,奈何聖上已經六十歲了,做了四十年的皇帝,言官只動動嘴,根本奈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