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什麼?當初沒出事前,我祖父祖母和叔叔嬸嬸,在我面前也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和他們是親人都沒有看出來,師父師孃見都沒見過他們,又如何猜得到他們當初會那樣離開?根本不管我們?”
劉師孃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再提,便閉嘴不言。
劉夫子捻著小鬍鬚,沉吟一會,道:“無妨。如果只有被當眾打板子這件事,林信多等兩年,等這件事過去了,或許還能找到保人,保舉他考試。可惜他太心急,竟帶了親孃去找你們幾個小孩子的麻煩。好在你反應快,應對尚可,反而將你祖父祖母私自關押你母親和搶奪遺物的事情坐實。林信雖不是始作俑者,可他身為讀書人,明知不對,卻冷眼旁觀,此等品行,著實惡劣。”
“安哥兒放心,待林信的所作所為傳揚開來,即便是那些貪圖牽扯的秀才,也不敢輕易為他作保。”劉夫子道,“不說一輩子都沒人給他作保,至少這三四年裡,他是不會有考秀才的資格了。待這幾年過去,你考中舉人,旁人知曉了他與你的事情,就更加不會有人為了林信得罪你。所以——”
劉夫子意味深長的道:“對付這等小人,最好的法子,不是與他鬥智鬥勇,而是繼續科舉。你走得越遠,他們越發不敢糾纏你和你的弟妹。當然,如果你能為官,擁有權勢,不但可以讓你自己擺脫這種困境,還可以去幫助更多的人。”
林安站起身,深揖一禮:“弟子謹受教。”
獵戶一直沉默的看著這些。
跟劉夫子提早送過年貨,又收了劉師孃準備的兩牛車的年禮,林安這才和獵戶離開。
再過兩日,林安又去縣城書坊,將在他書坊裡準備明年科舉的學子都請了出來,在他自己的小食肆擺酒,道是提前為諸位慶祝。
這些學子都聽過林安的名聲。畢竟,林安九歲考中童生,十三歲考中案首,然後因官場爭鬥被冤入獄,後又重新參加院試,再次考中案首,洗淨汙名的事蹟,尋常百姓或許不知,可是他們這些要參加院試和鄉試的人,哪裡會不知道?
就連桂元書坊是前一任縣太爺為補償林安所贈,這件事他們都有所耳聞。
林安對他們客氣,他們自然也願意對林安示好。
兩廂皆有結交之心,林安這頓酒倒是請的其樂融融。
飯畢,林安以茶代酒道:“愚弟不才,在學問上幫不了諸位,家中又有三個弟妹要照顧,婚嫁送娶,讀書習字,皆要花錢,錢財上也幫不上甚麼忙。唯有名下的桂元書坊。”
林安停了停,見眾人都目含希冀地看向他,他才道,“今日已是臘月十八,年後院試在正月初十,鄉試在二月初九。諸位兄臺在桂元書坊少說也讀書一兩個月,接下來的日子,桂元書坊可向在座的兄臺免費開放。在座諸位,明日起,可無償在書坊讀書,茶水免費供應。”
林安說罷,眾人眼睛都亮了,大聲說好。
在桂元書坊讀書,不但有其他學子相伴,若有疑問,可以在茶室求教他人。最讓眾多學子滿意的,還是書坊裡有木炭,外面冬日寒風凜冽,可書坊的木炭燒著,學子不必在家中受凍,更可以奮筆疾書,暖窗苦讀。
這樣的讀書之地,莫說是能夠免費幾個月,就是銀錢加倍,打下欠條,他們也不可能離開!
眾人皆道林秀才寬厚,林安笑道:“食宿還是要錢的,畢竟這書坊還要養著好幾個人的,待舍妹將來出嫁,還要從書坊的賬目裡挪出銀子給舍妹當嫁妝,愚弟敬佩諸位兄長勤學苦讀,志在為官,造福一方百姓,這才想出這個主意。若換了旁人,我卻是不肯的。”
眾人大笑,心中既記住了這林秀才有個妹子,林秀才還很疼妹子,還記住了林秀才的相助之情,皆是心中高興,只盼自己能一飛沖天,得償青雲之志!
林安微微一笑,再次以茶代酒,敬眾人一杯。
食肆外,秦修然正和秦止站在一起,朝熱鬧的食肆裡看去,恰見小秀才在眾多書生之中,神采飛揚的模樣。
秦修然沉默許久,道:“你攔不住他,也留不住他。”
他原先以為,秦止能留住林安,可是現下看來,林安或許比先前更加喜歡秦止,可是,林安卻從來不曾因為秦止而改變自己的志願。
秦止轉身便走。
留不住?怎麼會留不住?
小秀才喜歡錢,那他就給他很多很多的錢,一定能把小秀才留在他身邊。
留一輩子。
一日,小秀才睜開眼睛,就被告知獵戶和齊笙帶了三個人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