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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蓮子稀飯端來了。

“公主,請用膳。”小宮女舀了半湯匙,慢慢向公主唇邊喂去。

但公主不開口。

“孫女,你就張嘴吃點吧。”太后著急地說。

秦王見了,從小宮女手中接過湯匙,重新在碗裡舀了稀飯,用嘴嚐嚐,有些燙,又吹了幾口,再嚐嚐,才送向公主唇邊:

“女兒,父親給你餵飯了,你就嚐嚐吧。”

母后感到驚奇,她從來沒見嬴政有這麼溫柔體貼過。

周圍的宮女太監更是驚奇,他們平日見到的秦王總是板著面孔,動輒殺人。可是今天,居然這麼慈愛。

華陽公主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她跟父親賭氣,是要他兌現把高漸離找回來的諾言。一時找不到也該給自己一個回話,可他兩個月不回話,連人影也見不到,所以只有用絕食來抗議了。今天,父王來了,又是慰問,又是親自餵飯,也算自己勝利了。俗說見好就收,適可而止。要是賭翻了,父王發起脾氣來,那可不是好玩的。想到此,她微微張口嘴,把父王送來的稀飯慢慢喝了下去。

一連喝了三湯匙後才微微睜開眼睛,向父王深情地望望,用微弱的聲音吐出一句話。

“謝父王。”

太后這才長長吁了一口氣,從秦王手中接過湯匙說:

“孫女兒,你父王成天夠累的了,我來喂。”

公主開始進食了,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

臨走,秦王對公主說:

“我要張榜各地,用重金懸賞,用不了多久,一定會把他找到。”

秦王走了後,太后對著孫女的耳朵問道:

“你父王說的那個‘他’,是不是就是那個姓高的樂師?”

吃了大半碗蓮子稀飯的華陽公主,已漸漸有了精神,她望著奶奶微微點了一下頭,蒼白的臉上飄過一團紅暈。

“這就神了,那麼多醫生都沒看好的病,他彈彈唱唱就能見效,”太后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問公主:“換個人來彈唱,不一樣嗎?”

公主微微睜開的眼睛又閉上了。

看著孫女瘦削憔悴的臉,太后心裡一陣心疼,沒孃的孩子實在可憐,連說個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她看出她有心思。

都十七八歲了,怎麼會沒有心思?自己在她這個年紀,早已開懷,春風幾度了。女人,只有女人才懂。不過,她覺得一個公主跟一個樂工,實在相差太遠了,儘管他很不錯,還對我們有救命之恩……她忽然想起有個外孫,年輕英俊,知書識文,吹拉彈唱也內行,不妨叫他來陪陪公主,將來親上加親,讓那小子也有個發達的機會。想到這,太后便試探著問道:

“我的小公主,看你成天這樣,真叫人心疼。過兩天,我對你父王講講,把你表哥叫進宮來,給你彈琴唱歌,讓你的病體早日康復,你看好嗎?”

公主聽了,也不回答,只把臉朝裡一歪。

一看那樣,就知道她不願意。太后也就不好往下說。

她是過來人,她懂。一個女人只要把心許給了一個男人,就別想輕易動搖她。就拿自己來說吧,如果死後到了陰司,子楚、呂不韋、嫪毒……問她選誰?她會毫不猶豫地說:呂不韋。她怎麼也忘不了與他度過的那些美妙的好時光。

太后見公主歪過頭去,雙眼閉著,以為她真的睡著了,便把被子給她掖緊,悄悄地退出去了。

太后剛剛出門,公主就睜大了眼睛叫侍候她的宮女剝水果,拿點心。她實在餓了,剛才,有父王和太后在,她不好放開吃。現在沒人了,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吃了。

她吃得很香,還不僅僅因為餓,更因為心情好。頑固的父王終於讓步了,父王臨走時的話給了她新的希望,她相信高漸離不久就會回到她身邊來,而且,不僅僅以“醫生”的身份。

是另外什麼身份?她說不清,但她有根據認為那是一種超過一般朋友的關係。根據就是他臨走時最後的那個眼神。

他到她臥室為她演奏那麼長時間,從來沒有與她正面相望過。只有那次,他們四目相對,時間那麼短,短到只有一眨眼的工夫,而那目光中卻留下了一串長長的回憶與思念,僅那目光就足以值得她等待一生。她細細分辨,那目光裡有睿智,有英武,有深邃,有憤懣:還有驚異,有崇拜,有愛意,有依戀。千百種情緒都在那一閃之間傳導到她身上。她覺得在這一瞬間竟發現一個可以信賴,可以託付,可以終身相許相依的人。

可是他現在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