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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他進行過交易的餐館老闆們,曾千方百計地企圖從他嘴裡套出“絕招”——他是如何能逮住雁的?

“你沒有槍。再說你送來的雁都是活的,從沒有一隻帶槍傷的。所以你不是用槍打的,這是明擺著的事兒吧?”

“是明擺著的事兒。”

“對雁這東西,我也知道一點兒。如果它們在什麼地方被槍打過了,哪怕一隻也沒死傷,那麼它們第二年也不會落在同一個地方了,對不?”

孩子和雁(2)

“對。”

“何況,別說你沒槍,全縣誰家都沒槍啊。但凡算支槍,都被收繳了。哪兒一響槍聲,其後公安機關肯定詳細調查。看來用槍打這種念頭,也只能是想想罷了。”

“不錯,只能是想想罷了。”

“那麼用網罩行不行?”

“不行。雁多靈警啊。不等人張著網挨近它們,它們早飛了。”

“下繩套呢?”

“繩粗了雁就發現了。雁的眼很尖。繩細了,即使套住了它,它也能用嘴把繩啄斷。”

“那就下鐵夾子!”

“雁喜歡落在水裡,鐵夾子怎麼設呢?碰巧夾住一隻,一隻驚一群,你也別打算以後再逮住雁了。”

“照你這麼說就沒法子了?”

“怎麼沒法子,我不是每年沒斷了送雁給你嗎?”

“就是的呀。講講,你用的什麼法子?”

“不講。講了怕被你學去。”

“咱們索性再做一種交易。我,告訴我給你五百元錢。”

“不。”

“那……一千!一千還打不動你的心嗎?”

“打不動。”

“你自己說個數!”

“誰給我多少錢我也不告訴。如果我為錢告訴了貪心的人,那我不是更罪過了嗎?”

……

他的父母也納悶地問過,他照例不說。

後來,他自然順利地考上了大學。而且第一志願就被錄取了——農業大學野生禽類研究專業。是他如願以償的專業。

再後來,他大學畢業了,沒有理想的對口單位可去,便“下海從商”了。他是中國最早“下海從商”的一批大學畢業生之一。

如今,他帶著他憑聰明和機遇賺得的五十三萬元回到了家鄉。他投資改造了那條河流,使河水在北歸的雁群長久以來習慣了中途棲息的地方形成一片面積不小的人工湖。不,對北歸的雁群來說,那兒已經不是它們中途棲息的地方了,而是它們樂於度夏的一處環境美好的家園了。

他在那地方立了一座碑——碑上刻的字告訴世人,從初中到高中的五年裡,他為了上學,共逮住過五十三隻雁,都賣給縣城的餐館被人吃掉了。

他還在那地方建了一幢木結構的簡陋的“雁館”,介紹雁的種類、習性、“集體觀念”等等一切關於雁的趣事和知識。在“雁館”不怎麼顯眼的地方,擺著幾隻用鐵絲編成的漏斗形狀的東西。

如今,那兒已成了一處景點。去賞雁的人漸多。

每當有人參觀“雁館”,最後他總會將人們引到那幾只鐵絲編成的漏斗形狀的東西前,並且懷著幾分罪過感坦率地告訴人們——他當年就是用那幾種東西逮雁的。他說,他當年觀察到,雁和別的野禽有些不同。大多數野禽,降落以後,翅膀還要張開著片刻才緩緩收攏。雁卻不是那樣。雁雙掌降落和翅膀收攏,幾乎是同時的。結果,雁的身體就很容易整個兒落入經過偽裝的鐵絲“漏斗”裡。因為沒有什麼傷疼感,所以中計的雁一般不至於惶撲,雁群也不會受驚。飛了一天精疲力竭的雁,往往將頭朝翅下一插,懷著幾分奇怪大意地睡去。但它第二天可就伸展不開翅膀了,只能被雁群忽視地遺棄,繼而乖乖就擒……

之後,他又總會這麼補充一句:“我希望人的聰明,尤其一個孩子的聰明,不再被貧窮逼得朝這方面發展。”

那時,人們望著他的目光裡,便都有著寬恕了……

在四月或十月,在清晨或傍晚,在北方大地上這處景色蒼野透著旖旎的地方,常有同一個身影久久佇立天地之間,仰望長空,看雁隊飛來翔去,聽雁鳴陣陣入耳,並情不自禁地吟他所喜歡的兩句詩:“風翻白浪花千片,雁點青天字一行。”

便是當年那個孩子了。

人們都傳說——他將會一輩子駐守那地方的……

母與女(1)

這一戶人家只有兩個人了。是丈夫也是父親的男人一年前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