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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始青天乃東方第一天,有碧霞遍滿,是雲碧落。” 白居易《長恨歌》詩裡有“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之語,是說貴妃死後,明皇命方士通天徹地去尋。容若作此語,說明愛人亡故。

由景入情,向來是詞家通感。容若說“一任紫玉無情,夜寒吹裂。”婉約中有蕭壯,竟讓我想起李璟“小樓吹徹玉笙寒”——時在五代。戰亂不斷,趙匡胤欲一統天下節節進逼,李璟雖然軟弱,也不是昏庸之輩。他眼見南唐國勢衰微,有如亭外池中,滿池破敗的荷葉,心中震顫,想到自己國家也會如這荷葉一樣,在凜冽的秋風之下,枯萎而死。一陣風送來遠遠的笛聲,如泣如訴,不知是那個富人又在吹斷腸曲。愁從心起,李璟很快寫出了一首《攤破浣溪紗》——

菡萏香消翠葉殘,西風愁起碧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細雨夢迴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何限恨,依欄干。

他把詞拿給馮延巳看時,馮延已說道:“陛下這道詞,情景交溶,感人肺腑,尤其‘小樓吹徹玉笙寒’一句,真千古絕唱也。”馮延已文人天真讚許,單解詞意境好處,卻看不到李璟心裡的擔憂驚怕。更忘記了有句話叫“國家不幸詩家幸”。南唐都要亡了,李璟就是詩詞做的再好,作為一國之主,於國家來說,他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中秋月光照耀,本該是眾家歡聚之時,容若心中卻荒涼如大漠。吹裂紫玉蕭也難散愁心。

月缺時,我會心傷,月圓時,我又惆悵。越到良宵,我越有說不出的消沉難過。難道是見不得別人的美滿幸福麼?

團圓的人共渡團圓夜,不得聚首的人呢,無端添愁惹恨罷了。

我心湖盪漾與你種種,花間迷藏的嬌痴,輕羅小扇的風流,在流年中如煙消散。

一地如雪清輝,耳邊蕭聲欲碎。

我是桃源裡酣睡的孩子,夢中繁花如錦。從你走後,我才知道,人間為什麼會有良辰美景的惆悵。

你離去,我竟成了這樣一個百無聊賴的人。

我想著,盡力去獲得蒼天的憐憫。它將我貶謫在回憶裡久久不放,這樣的煎熬我甘心承受,這樣的話或許待我一生行盡,在雲海水天相接處,會重見你的倩影。那麼,這一世的悲苦都可以付之一笑,揮手落入海天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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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仙 中秋(2)

可是請你告訴我,一種暫時忘記你的方法,即使是霎那的麻醉也好,這樣我就不會在有任何一點愁思的時候都立刻想到你。

無條件地想到你。

等待,與思念之間的角力,已是我餘生的宿命。

秋水(1)

誰道破愁須仗酒,酒醒後,心翻醉。正香銷翠被,隔簾又聽,那又是、點點絲和淚。憶剪燭幽窗小憩,嬌夢垂成,頻喚覺一眶秋水。

依舊亂蛩聲裡,短檠明滅,怎教人睡?想幾年蹤跡,過頭風浪,只消受,一段橫波花底,向擁髻、燈前提起。甚日還來,同領略,夜雨空階滋味。

【喚秋水】

第一個將女人的眉毛比做遠山的是天才,第一個將女人眼睛想像成秋水的也是天才。秋水的最早出處在《莊子》的《秋水篇》》:“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莊子言語所及,是秋天裡山洪按照時令洶湧至黃河的渾然壯闊,甚至帶了幾分霸道兇蠻。無論是秋水的本相還是莊子的意旨與女子的清秀眼眸是相去甚遠的。道家樸素的哲思比喻與柔媚的情語,能使這兩種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聯絡到一塊去,除了愛情的力量,我們還不得不承認色相的重要。

感官上的刺激會最直接地激發人的靈感。像詩經裡的人會讚美女子的手指是香荑,香荑是白嫩的茅草。比和興之前必定要有隱然聯絡,想象力人人都有,只是有心的人會在合適的時候一擊即中的想到,而粗心的感覺不到人往往會忽略。

第一個說女子眼眸是秋水的一定是男人,一個為美顏所動的男人。彼時醉在某女的眼波里,神魂顛倒像倒影其中的楊柳,低徊擺動。讚美女人註定是男人的事。女人看女人,再美再驚動,也帶著三分刻薄。不過淡淡一笑,心下預設,贊好已是了不得,想要那麼挖空肚腸地去想詞稱讚,是斷然不可的。

秋天是被剝奪了快樂的季節。在文人的筆下,只要和秋沾邊的,不由自主的都帶點悲涼的色彩,這是宋玉悲秋定下的基調。後世的文人順著這個調子彈順了手,也就沒幾個想改弦易章的了。偶然有個詩人跳出來昂起脖子激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