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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凌衝住在大都城西北方的肅清門內,而哈達門也即文明門,是在大都城東南,因為門內曾建過哈達大王府,故此民間俗稱哈達門。他寅時動身,匆匆趕路,直到辰時才找到澄清坊。

澄清坊緊靠著南城牆,因為文明門外就是菜市和窮漢市,所以雖是早晨,街上行人卻已經絡繹不絕了。這坊內最有名的建築就是御史臺,百十七號在御史臺西南側,是一個不大的門臉,掛著“福來金店”的布招,上著門板,似乎還沒有開門營業。經營金銀珠寶的店鋪,多在鼓樓前街西第一巷的珠子市,在這相對貧窮的南城開金店,生意不好,開門較晚,也是可以理解的。

距離金店不遠,有一家小小的茶館。凌衝過去要了一碗樹奶子,坐下來慢慢地品嚐,一邊把前後街道,四通八達的道路都看得熟了。相對御史臺附近,這條街道要冷清許多,除了金店、茶坊,不過一家小酒館,十幾戶清貧人家而已。倒是靠西有個好大的花園,佔去了半條街面。

“大娘,”凌衝問那賣茶的婆子,“這一片好大的花園,不曉得是甚麼人家,如此富貴?”

那婆子大早晨起來,只有凌衝一個客人,服侍得分外用心周全,此時聽他問話,急忙回答:“官人想是初來哈達門左近的,竟不曉得恁麼高紅圍牆,恁麼多奇花異卉,好寬敞地方,是誰人家園子。這個人啊,在大都城裡,跺跺腳九城都應的人物……”

“遮莫不是擴廓帖木兒丞相?”凌衝留上了心。“老身聽聞擴廓丞相雖進了大都,卻未置辦府邸哩,平日裡都是宿在樞院裡的。喏,西邊鳳池坊的北首,便是樞密院哩。況他中州來的,哪有心思整治恁般的花園?實不相瞞,官人聽了,這個乃是樞密院同左李大人的花園哩。”

凌衝聽說過這個名字,當下奇道:“便是那個香……那個賊軍徵高麗的破頭潘麾下裨將左李麼?他一個降人,又不過四品同,怎說大都城裡跺跺腳九城都應?”

那婆子瞥了凌衝一眼,笑道:“怪道聽官人不是京城口音,想是外省來的,不曉得其中的緣故。這位左大人雖然官兒不大呵,卻有偌大一筆傢俬……”她湊近凌衝,壓低了聲音:“隱約傳說,乃是當賊的時辰搶掠了許多高麗國的奇珍異寶,歸降朝廷後便在京城裡放債做買賣,不過五年,已是中省第一個大財主也!”

凌衝問道:“他極會做買賣麼?”婆子回答:“卻也不是。聽聞他當初流竄高麗的時節,結識了當地數夥山匪,多年來俱有往來,常年價大車小車的高麗人參、塞外貂皮甚麼的,往大都城裡運哩。種種貨色,據說連高麗王的貢物裡都罕見哩——他豈能不發財麼?”

閒聊一會,看看約摸辰時三刻了,那金店終於開了門,跑出個二十來歲的夥計下了門板。凌衝又坐了一會兒,看路上的行人更少一些了,才起身算過茶錢,就徑直踱進了金店。

店堂很小,又只有那開門的夥計一個人倚著櫃檯打哈欠,見凌衝進來,急忙招呼道:“官人面生得緊,想是初次來光顧小店。不曉得要購成貨哩,還是現打哩?小店的手藝在南城是數第一的,官人看看成貨便曉得了。”

凌衝向外望望,看附近沒甚麼行人——日上三杆,附近人家有做工的,也都早就出門離去了——店堂裡更是隻有他們主客兩人,急忙從懷裡掏出那個紙包來:“有一尊鍍金的佛爺掉了金漆,勞貴號修理。你們老闆可在麼?”

“老闆在後面督著工人做事哩,這門面上的事情,小人專管。客人將佛像交與小人便是了。”那夥計說著話,就要伸手來接紙包。

凌衝把手一縮,笑道:“你休小覷了,這個是稀罕物事,寶貝東西,定須貴號老闆親自來看了,說是修得,我才放心哩。”

夥計佯笑道:“一個鍍金的貨,有甚麼稀罕?官人是第一遭光顧,想不曉得小店的名聲,這附近臺省、樞院,多少遮奢官員,家下金器損了,俱都發到小店來修理的。休看小店門面小些,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那是老闆歡喜清靜,不願多張揚的意思。真個小店甚麼寶貝物事未曾見過?”

凌衝把袖子一翻,輕輕按住夥計伸過來的右手,悄悄塞上張一貫文的交鈔:“兄弟,便勞煩叫你們老闆出來,打甚麼不緊?”

那夥計把手縮到櫃檯下面,偷眼一瞥,笑道:“老闆真個甚忙,我若無緣無故喚他出來,定挨一頓好罵——但若官人定要見他,這是生意上的事情,為了小店的名聲,便挨頓罵又何妨?”於是開口向後面叫道:“四叔,有位官人定要請老闆來出來看貨,勞煩您通喚一聲。”

隔著簾子,裡面有人答應:“甚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