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為我和拉瑪取的名字。對於我來說,這個名字意味著很多。每當閒暇的時候,我總喜歡搬一把椅子坐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那塊酒館招牌。那總能讓我感覺我正和那些往昔的朋友們坐在一起。
在廣場中央正對著酒館大門的方向,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青銅雕像,雕刻著一個年輕的戰士正騎在一匹高大的戰馬上。戰馬怒鬃倒豎,前蹄高高揚起,就像是要踏破雕像下的大理石基座一樣。而馬上的戰士頭戴王冠,左手拉住韁繩,右手豪邁地將戰刀指向前方,神采激昂地轉過頭來,張大了嘴巴,彷彿正在向著身後的追隨者們高聲呼叫,率領著他們發起勇猛的衝鋒。烏亮的金屬把戰士的英勇無畏展現得淋漓盡致,把這慷慨奮戰的一刻凝成了永恆。
這尊題為“國王指引我們前進”的雕像出自一個雕塑大師的手筆,取材於弗萊德戰鬥的事蹟。這確是一件非常出色的作品,直到今天,每當我看見它時,仍然能在心頭泛起一陣激盪的波瀾,讓我忍不住想起當年與我偉大的朋友並肩作戰的激情歲月。可是說實話,這尊雕像和弗萊德本人完全不像。沒錯,他臉部的輪廓和身材確實和弗萊德很相似,揮刀立馬的動作也很像。為了做到這一點,那位雕塑家的確認真揣摩了能夠找到的弗萊德的所有畫像。問題出在雕像的表情上:那是一張狂熱而冷酷的臉,除了戰鬥的激情和對勝利的渴望,那張臉上再沒有其他任何東西。雕像所刻畫的是一個英雄、一個國王、甚至是一個無敵的戰神,唯獨不是一個人,一個有感情、重友誼,能夠攀住我的肩頭會哭會笑的友人。
這或許就是世人眼中的弗萊德吧,一個無所不能、百戰百勝的英雄王。對於他們來說,這就已經是全部了。而對於我們來說,這還遠遠不夠。
我們英勇的朋友終生不曾婚娶,更沒有什麼子嗣,我們遵循了他的遺命,擁戴依芙利娜成為了王國的女王。事實證明,弗萊德臨終時的安排是正確的。在登基的同時,依芙利娜將倫布理族大祭司的職責傳給了巨牛部落的酋長艾克丁。她登基後的第一道旨意就是拆除弗雷斯希特城的所有城牆——正像當初這座城市剛開始建設,還只是一座擁有幾座木屋的兵營時,弗萊德向她描繪的那樣,敞開胸懷容納來自各方的人們。年輕的女王有足夠的智慧和勇氣率領自己的人民,而她的出身也決定了她會不遺餘力地推行宗教信仰自由和種族、民族的平等。
羅爾變成了親王,這讓他在與我們相處時顯得有些尷尬。他同時還兼任著宮廷近衛軍的總指揮,始終不渝地保衛和愛護著依芙利娜,這既是在履行對弗萊德最後的承諾,也是出於他對自己的妻子發自內心的忠誠。
每當夜晚降臨,酒館裡就會變得熱鬧起來。那些貪圖美酒佳餚和爽朗開懷的人們總是三五成群地步入酒館,在這裡,他們可以暢飲整個法爾維大陸最醇厚的麥酒,也可以盡情享用美味誘人的烤肉。還有一樣絕對不能錯過的,那就是酒館老闆娘瑪利安親手烤制的麵包和糕點。總會有一些仰慕英雄之名結伴來到這裡的年輕旅行者,想要在這座以英雄為名的城市中痛醉一場。每當這時,我總喜歡安靜地坐在櫃檯邊上,聽那些勇敢的孩子們講述自己對弗萊德的崇敬和愛戴。我喜歡看著他們熱忱的臉在爭辯和講述中逐漸變紅,眸子從明亮變得暗淡,終於沉沉睡去的可愛樣子。或許是人老了,眼花了,想的事情也多了,在他們身上,我似乎總能找到些我們年輕時的影子。
達克拉和羅迪克正坐在門邊對飲,他們當然不會告訴別人自己是王國軍總帥和王國上將、第九兵團總指揮。即便是成了高階軍官,達克拉爭強好勝的脾氣也沒有絲毫改觀。每當酒館中有人誇耀自己的臂力,他總會按耐不住第一上前挑戰,之後他就變成了被挑戰者,接受好事酒徒的輪番挑戰,直到把最後一個人的手死死按倒在桌面上。他曾經在這裡創下過比賽握力連勝兩千場的紀錄,直到他五十五歲的時候這個紀錄才被一次失敗中斷,而這次失敗也是最讓他驕傲的一件事情。
擊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兒子,年輕的王國軍官達卡特。這個孩子和他父親年輕時一樣的強壯——甚至比他還要強壯,但那執拗暴躁的脾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年少的時候,他強健的身體和冒失的脾氣讓他很是闖了不少禍,二十歲那年,他因為一次衝突在大街上被一個叫做卡羅琳的姑娘打得鼻青臉腫,在後來的日子裡,他又屢次不走運地被那個姑娘打得鼻青臉腫,又過了一陣子那姑娘成了他的妻子,從此他天天被打得鼻青臉腫。
羅迪克與以前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他很早以前就開始謝頂並且發福,早已不復年輕時那勇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