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亞波的這番類比,讓初入此行的秦海和黑子都覺得莫名其妙。蘇亞波顯然很滿意自己製造出來的這個效果,他往床沿上一坐,從耳朵上把剛才秦海送他的煙取下來點上,舒舒服服地抽了一口,然後便開始給秦海他們講起來了:
住在這間編號為203的客房裡的幾個人,都是從全國各地來弄煤的採購員,而且無一例外都是一時還沒有找到關係,正在忙著拉關係的階段。蘇亞波來自於紅原省,是省物資局下屬的一個名叫“紅海實業“的三產公司裡的業務員,到這裡已經半個月時間了。
來曲武之前,公司經理陳鴻程給蘇亞波寫了七八封信,分別是遞給各大煤礦裡的有關人員的,那些人都是陳鴻程從前的老關係。蘇亞波來了之後,把這些信逐一送了出去,結果一點用處都沒有。有些人收了信之後裝聾作啞,有些人雖然表面上與蘇亞波客氣幾句,但涉及到實質性問題的時候,就哼哼哈哈、顧左右而言他了。
蘇亞波把信分發完,沒能獲得預期的效果,於是給陳鴻程發了個電報,請示下一步的行動。陳鴻程回電報讓他固守,說正在積極找其他的關係,讓他耐心等待。於是,他就踏踏實實呆了下來,等著公司裡的新指令。別人都在絞盡腦汁地和礦上的人拉關係,唯有他是在等著公司幫他把關係找好,所以他可以天天躺在房間裡以看小說為業。
說起這個蘇亞波所在的這個紅海實業公司,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中央提出搞商品經濟,號召各部門創新經營模式,陳鴻程原本是紅原省物資局的一名處長,屬於腦子非常活絡的那類人,他主動辭去了處長的職務,成立了一個掛靠在物資局下面的三產公司,希望能夠倒買倒賣一些緊俏物資來發家致富。
陳鴻程的人脈非常豐富,在全國的物資系統裡都有熟人。透過這些熟人關係。他成功地做成了幾十筆交易,掙到了上百萬的利潤。最近一段時間,紅原省煤炭供應緊張,黑市上的煤炭價格不斷上漲。讓陳鴻程嗅到了一個良好的商機,於是便派出蘇亞波前往曲武,讓他設法弄到幾十萬噸煤炭,運回紅原去大賺一筆。
陳鴻程過去在物資系統工作的時候,與曲武幾家國營大礦裡的幹部都有一些往來,所以便給蘇亞波準備了七八封信,讓他拿著信來找這些老關係。殊不知時過境遷,煤炭變得緊俏之後,老關係也就靠不住了,蘇亞波到處碰壁。用他自己的話說,都已經犧牲了十幾回了。
“你原來也是物資局的幹部嗎?”秦海好奇地問道。
“可不是嗎。”蘇亞波撇著嘴說道,“我也是鬼迷心竅,被陳處長一派胡言給說動了心,在單位上辦了停薪留職。到紅海實業來當業務員。你看,現在只能住著2毛錢一宿的招待所,而且還沒有出差補助,這算是個什麼事啊。”
“那你到底是圖個啥?”秦海笑著問道。
蘇亞波嘆了口氣道:“唉,人活一輩子,總得弄個轟轟烈烈吧。在機關裡,以後50年是啥樣。我現在就知道了。我們單位那些老處長,還有那些退了休的老同志,就是我的榜樣。他們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不想以後像他們一樣,所以陳處長跟我一說,我牙一咬心一橫。就跟著他下海了。”
秦海問道:“怎麼,現在後悔了?”
“這倒沒有。”蘇亞波道,“要說陳處長對我們幾個還真是不錯,工資給的是在機關裡的兩倍,逢年過節還發各種東西。也比機關裡發得多。這一次安排我到曲武來辦事,路子都他給鋪好的,我如果辦成了,回去就能夠拿到提成。如果沒辦成,他也不會責怪我。我們幾個跟著處長一起下海的人私下裡聊天,都說現在是處長在養活我們,我們還沒給處長創造啥利潤呢。”
秦海暗自笑了起來,無數的公司在創業之初,基本上都是老闆掙錢養活員工,別說現在是80年代中期,就是到了新世紀裡,很多公司仍然是這樣的情況。蘇亞波所在的這個公司,真正的核心資源就是經理陳鴻程的人脈關係,蘇亞波他們只是負責拎包跑腿的,說陳鴻程養活了他們,一點也不算誇張。
至於陳鴻程、蘇亞波這種下海公務員的未來發展情況,秦海也是非常瞭解的。他們作為最早下海的一批人,只要能夠堅持下去,到90年代市場經濟大發展的時候,就會成就出一番大事業,有些人甚至可以建立起富可敵國的大型公司。當然,現在他們還屬於被人們稱為“吃螃蟹”的人,是處於機遇與風險並存的階段的。
“唉,還是你們這些機關幹部好啊,連下海辦企業都有這麼多資源可用。我們這些企業裡的就苦了,想辦點事都沒有門路。”秦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