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支在招標會上受挫的企業。趙廠長的全名叫趙自然,是海東省江洲機械廠的廠長。賈科長叫賈雁高,是廠裡的生產科長。而坐在趙自然身邊的那位文氣的中年人,則是廠裡的技術科長,叫馬長峰。
“我叫秦海,這位是我們青鋒農機廠的寧廠長。”秦海也向對方做著自我介紹,聽他與趙自然等人聊得熱鬧,寧中英也離席湊過來了,秦海趕緊把寧中英介紹給了對方。
“我叫寧中英。”寧中英說道。
“寧廠長,我聽說過你的大名。”趙自然這回終於站起來了,熱情地走上前來,與寧中英握手:“我是聽我們省關北農機廠的孫廠長說的,說你為人仗義,是急公好義的宋公明。”
“哦哦,是老孫啊,記得記得,有一年在廣州開會的時候,他突發了闌尾炎,是我把他背到醫院去的。”寧中英哈哈笑著說道。
“對對,他說的就是這件事。”趙自然道,說罷,他又趕緊對手下吩咐著,“老賈,去把寧廠長他們的碗筷都拿過來,既然碰上了,就一塊吃吧。”
企業這個圈子並不大,大家隨便一說,就都能找到幾個互相都認識的熟人,於是關係一下子就拉近了。寧中英和秦海把自己的菜端到趙自然這一桌,與他們拼在一起,正好趙自然他們點的菜也已經上來了,大家各自在酒杯裡倒上了啤酒,然後便觥籌交錯地喝開了。
眾人聊了一些閒話之後,趙自然問起了寧中英一行浦江之行的目的,待聽說他們是來找產品銷路之後,趙自然指了指秦海,說道:“小秦,你剛才打聽招標的事情,是不是也想去試試啊?聽我的,別去碰這個業務,國產辦那邊根本就沒有誠意,純粹是為了哄上面領導的。”
秦海笑笑,說道:“其實外商對產品質量標準要求嚴格,也是一貫的,並非只對咱們中國企業。對了,趙廠長,你們廠去投標的是什麼產品,能說來聽聽嗎?”
趙自然向馬長峰努了努嘴,馬長峰迴頭從包裡掏出一張圖紙,遞給秦海,說道:“這是圖紙,你能看懂吧?”
“他在技術上還有兩下子,有點鬼點子。”寧中英看出了一行人對秦海的輕視,趕緊解釋著。秦海的年齡的確是硬傷,下巴上光溜溜的,一看就能讓人想到“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古訓。
秦海向馬長峰道了謝,接過圖紙翻看了一番,然後對馬長峰問道:“這個傘齒輪,按客戶方的要求,應當要採用粉末冶金技術製造,你們廠有粉末成形壓機嗎?”
此言一出,一桌子人除寧中英之外,對秦海的看法都陡然發生了變化。粉末冶金技術在國內不算什麼新技術,但應用範圍不廣,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這個概念。秦海只是看了看圖紙,就能夠猜出配件的工藝要求,而且直接詢問相關裝置情況,不管怎麼說,至少算是一個懂行的人了。
“我們有一臺從美國進口的液壓粉末成形壓機。”馬長峰用認真的語氣答道。
“阿爾法公司的?”
“沒錯,正是阿爾法公司的。”馬長峰眼睛裡分明已經有一些驚異之色了。
“燒結電爐呢?”
“也有,德國的。”
“克雷默的?”
“沒錯,正是克雷默的!”
聽著秦海與馬長峰的一問一答,趙自然心裡對於秦海的不屑早已煙消雲散,他轉頭去看寧中英,得到的是對方一個得意的眼神。
“你們這小夥子,哪畢業的?”趙自然小聲問道。
“我們省的農機技校。”寧中英答道。
“不會吧?農機技校畢業,懂得這麼多東西?這可是人才啊。”趙自然道。
寧中英呵呵笑道:“當然是人才,要不我到浦江來出差,誰都不帶,就帶這麼一個愣頭青?”
“以你們廠的裝備水平,接下這個傘齒輪的生產完全沒有問題啊,你們怎麼會放棄了呢?”
那邊,秦海的聲音驟然大了起來,目光中也帶上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遺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