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日。
凌晨。
有風,無月。
□ □ □ □ □ □
輕輕一個勾。
他說:
素可泰,死。
他便死。
□ □ □ □ □ □
老者深深吸了一口氣,眯起渾濁的眼睛,蒼老的聲音在落葉中緩緩遊蕩:
“這深秋,這初冬,往往一陣風,……,一縷煙,一口吃食,一片葉子,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村子裡,家家戶戶的上空飄著淡淡的炊煙,小孩子穿著棉猴到處跑,還記得什麼是棉猴吧?呵呵,你小時候還穿過的,找不著了,現在找不著了,也沒人穿了…………
殘陽一點點昏黃下來,透過雕著小花的玻璃窗,照在炕上,真安靜,好安靜啊!好清冷,吸一口氣鼻子裡都是冰涼冰涼的,好像結了冰。地瓜小米湯的味道真香,那時候啊!我經常站在村口看著人們過來了又過去,一個一個把手揣在袖子裡,聽著狗汪汪的叫,看著小孩子去雜貨店打酒,自己還偷偷吃幾顆下酒的花生米,看著下了班的人騎著車回家,看著那少年男女大鬧,那紅磚青瓦,手摸上去又剌手又冰涼…………”
老人邊說邊呵呵的笑,渾濁的眼淚奪眶而出,遊走在溝壑縱橫的臉上。
在這一刻,他也只是一個老人。
一個垂暮之年喚起了鄉愁的老人。
□ □ □ □ □ □
影子知趣,不語,抬頭看向西邊,那漫天晚霞,何其絢麗。
院子裡靜的只聽到樹葉嘩嘩嘩嘩的掉落。
最後一場秋風吹來了。
帶來這最後一抹鄉愁。
鄉愁之後就是離別。
□ □ □ □ □ □
夕陽透過楓葉,兩道影子長長的鋪陳開來,輪椅的影子碾過另一道影子,糾糾纏纏。
“讓小十一去趟日本,給中山竹內那老兒送份大禮,鏡子那丫頭實在倒黴的很。”
一頓。
“北京那邊,讓老五去吧,…………從七樓那邊挑幾個人帶著,”
一頓。
“老八也跟著,省得天天鬧得我睡不著。”
一片紅透的楓葉落在老者膝蓋上。
輕描淡寫的閒話家常間,誰能知道,亞洲北部卻因為這幾句家常話而重新大洗牌。
在這刻,老兒實在很像一個下棋的老人。
只不過,別人的棋盤是石的玉的,是這方圓之地。
他的棋盤,經緯縱橫間,卻是…………
天下。
老頭子輕輕捻起楓葉,對著將落的夕陽看著,看著,出神半晌,突地大笑:“這小葉子還真是玲瓏剔透。”
又一片楓葉飄飄落下,對映著夕陽餘輝,宛如透明一般。
電光閃過。
一劈兩半。
中山鏡子精緻的右手不可控制的急劇顫抖,酥胸一起,一伏。
美人嗔怒,更添萬種風情。
一隻精緻的小手突來,輕描淡寫,將長刀緩緩接過,愛憐道:“鏡子!”
“二姐…………”
這大漠中孤傲冰冷的刺客中山鏡子小姐,忍不住趴在來人的懷中大哭。
……
雖然女孩子很可愛很美麗很優雅。
但是會打架的女孩子就不可愛不美麗不優雅了。
即便招數再美麗再優雅,打架也是要流血的要流汗的,要翻滾騰挪的,要沾染灰塵的。
尤其是一個落敗的女孩子。
慕容九不斷的逃,不斷的退,不斷的躲。
身邊到處是岩石,腳下到處是黃沙。
躲來躲去,還是原處。
慕容九的頭髮溼漉漉的粘在臉上,一口氣息凝滯混沌,白白的小臉更是煞白。藉著亂石對龍三的阻擋,暫時緩了一緩狂刀的一往無前,左手自衣袖中拔出四枚金針,兩指間各挾一支,貝齒將一縷長髮緊緊咬住,黛眉凝蹙,顯是做出了一個不得不做的決定。
□ □ □ □ □ □
難忍能忍,難為能為。
□ □ □ □ □ □
黑暗中只見得金華閃爍,煞是好看,四枚救命金針已經插在任脈天突,督脈大椎,帶脈五樞,衝脈幽門四處大穴上。
金針度劫。
咬斷的髮絲纏綿糾葛於西風之中。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