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
他決定出去走走,也許外面的清冷能讓自己清醒些。
晟京的積雪也開始融化了,只是沒有桐城那邊暖得快罷了。當霍霜梧在路上飽覽那一路新鮮的早春景色的時候,晟京的綠色還是不怎麼明顯,但是,空氣中的寒威和冷氣卻是消減了不少。
忽然,那略微有些冷意的空氣中,竟然帶有淡淡的梅香,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好像身上每一個細胞,都感受到這梅香似的,好生暢快呵。
其實,真正讓人神清氣爽的,不是梅香,而是梅香帶給趙熙的記憶呢。十年前,梅花樹下,良宵花解語,意綿綿;十年後,梅花樹依舊,梅花香依舊,屋內香爐生煙,卻沒有情切切——當年所愛已經不在了,如今所愛,唉。霜兒,你怎麼才能明白我的心呢?趙熙不禁嘆了口氣。
趙熙始終不明白,為什麼霜兒總是覺得自己是嵐兒的替身呢?霜兒是霜兒,嵐兒是嵐兒,兩個都是唯一的,不可代替的。難道堂堂一國之君,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嗎?!霜兒,如果我娶了荊南的公主,你還肯留在我身邊麼?怕是不肯的吧,當年嵐兒也是這樣——“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嵐兒希望你是一心一意對嵐兒的,嵐兒不願,也不能跟其他女人分享你的情。”
想起溫嵐,趙熙又是一陣嘆息。他忽然想到,自己為了嵐兒,十年來一直沒有鍾情過其他女子,一是不肯,而是不能,嵐兒才故去多久,就把她忘了,還怎麼對得起當年的盟誓?可是,遇到霜兒之後,一切都變了。在那燃著暖香的屋內,自己靜靜地聽著這個青衣女子講童話故事的時候,心中竟有了久違的暖意;在那暗香浮動的梅花林中,自己靜靜地看著那個巧笑倩然的女子,伸出手,輕輕地為靈兒擦眼淚,心中竟然有了家的感覺,這種感覺,甚至連嵐兒也沒有給予自己呢,是否就在那時候,自己就喜歡上這個女子了呢?抑或是更早?在初次見面的時候,自己就已經為她那得體機智的應對而折服?還是那夜半歌聲呢?
說不清。
趙熙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因為那夜半歌聲而將霜兒當成是嵐兒的替身,但是,在時光的流逝中,他還是明白了自己的心。自己想念霜兒的時候並沒有一絲對不起嵐兒的感覺,反而有些欣慰,有些輕鬆,好像心頭的一塊大石就這樣放下了。真古怪呢。
趙熙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個薄情人。要不,怎麼就這樣輕易地愛上了另一個女人,還心安理得的呢?
他不明白,只是,這種思考多多少少衝淡了一些剛才的煩躁心情。他決定去見太后,感情事麼,還是問問過來人的好。畢竟太后是母親,可以說這些家務事;大臣反而不行了——周睿除外。趙熙得知荊南突然發兵桐城的時候,打算將計就計的時候,是跟周睿袒露過心扉的——可以說,那一場天子之怒,那一個皇帝與將軍因為霍霜梧而不和的傳言,只不過是戲假真做罷了。
因此,當趙熙聽到韓褚的計謀時,不由得心中不喜。如果自己真的那麼做了,自己會是個好皇帝,但是,卻不是個好人。
不是好人的皇帝,算得上什麼?
懷著複雜的心情,趙熙徒步走到了太后的宮殿。
太后還是一身月白色衣衫,顯得年輕而知性,她聽完後,並不急著發言,只是走出宮殿,指著那樹開得最好的梅花,說道:“皇兒,你看這梅花,可好看?”
趙熙這時哪裡還有心情賞花,只是隨便應了一句便罷了。剛才在養心殿是望梅懷人,引得思緒更加混亂,這時哪裡還敢看那梅花呢。
太后笑道:“皇兒,梅花雖好,終有凋落的時候,清香不能永固,妍色不能長久,何不把握好現在呢?”說罷,太后踮起腳尖,把那支長得最好的梅花折下來,叫宮女取來花瓶,然後親自把梅花插在花瓶裡,又把花瓶放到殿內最雅緻的几案上。
一室飄香。一室鮮妍。
太后走進那花瓶,輕輕閉上眼睛,深呼吸,說道:“皇兒,再捨不得,這梅花就要在屋外耗盡大好時光了——芳樹無人花自落,這是你所願麼?”
趙熙沉默片刻,又說道:“母后所言,兒臣明白。花開之時,縱是不忍攀折,也必須攀折,否則,在無花之日,想要那鮮妍和清香,怕是不能再得了。”
太后對自己兒子的悟性很滿意,微笑著點點頭,這讓她看起來更年輕了,倒像是趙熙的姐姐呢。
不過,姐姐終究是不能代替母親的,有道是知子莫若母,趙熙雖然沒有說出自己的疑問,太后卻已經想到了,也許是不想兒子過於糾結,太后道:“皇兒是否想問母后,為什麼每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