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蛋糕。我啃著甜膩膩的奶油,突然想起了羅什每年為我畫的素描。他現在還在畫麼?不對不對,哪有什麼現在?他所有的一切,對我而言,都是過去時了。
寒假回來,已經沒有課上,大夥找工作忙得雞飛狗跳。我們這種專業工作不好找,留校當老師,進考古研究所或博物館,都不是什麼賺錢的行當。有同學頂不住了,進公司當文秘,當銷售的都有。“將來”的話題是大家湊到一起講的最多的,只有我一點都沒興趣考慮它。寫了幾篇關於克孜爾千佛洞的論文,在學術界引起了轟動,也帶來了爭議。工作的事,老闆有跟我提起,讓我留校,一邊讀博,一邊教書。我沒立馬答應,想先過一過“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也一個人看書寫信自己對話談心”的日子。
日子平淡,每天都是流水賬。窮極無聊時上晉江看看穿越文,而且只看那些超極搞笑的。什麼《穿X與反穿X》,《當穿X女遇見古代X人》,《當滅X愛上楊X》,《我是康X的祖奶奶》。看完了哈哈大笑,衷心祝福那些穿越在古代得到幸福的女孩,她們比我幸運得多。在這樣的笑聲中,我也學會如何遺忘。
四月到來時終於忍不住又背上行囊,不敢去新疆,怕自己會忍不住到庫車。再去看一千六百五十年後的廢墟,已經跟我當時考察的心境完全不一樣了。在同一地點卻相隔千年時間,相愛而不能相守,那樣的折磨,我會發瘋。所以我選擇去西藏,一個可以淨化靈魂的地方。
我由川藏南線入藏,從成都出發,經過雅安、康定,到理塘時緬懷了一下六世達賴倉央嘉措。他的那句““潔白的仙鶴啊,請把雙翅借給我。不飛遙遠的地方,僅到理塘轉一轉”使得理塘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神韻。美麗的聶格峰和一望無際的毛埡大草原,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看上去那麼純淨,讓人煩惱頓除。
一路過了芒康、波密、八一,路上的風景隨便一拍就是一張絕好的照片,風景的多樣化讓人時常忘了呼吸。當看到山頂的布達拉宮遠遠出現時,我終於到了聖地——拉薩。
我一路上跟不同的驢友搭伴,大家某一段路同行,AA制。到了下個地方,再分手另結伴。一路認識了不少朋友,大家都是年輕人,也都有一定社會閱歷,可以聊的東西很多。經常這樣的旅行,就會有一對對男女湊成雙。與我同屋的女生,就會有一夜不歸的。只是,這種旅途中的戀情來的快去的也快,極少能回去各自的生活還繼續保持。
在拉薩,跟著在青年旅館剛認識的一群年輕人,去北京東路的“念”酒吧。大家喝了酒,勁頭上來,便玩起“真心話,大冒險”。我剛開始還算玩得開心,可是,看到問“真心話”的都是性的問題,玩“大冒險”的都是KISS來KISS去,我便了無興致了。
輪到我講真心話時,一個年輕的北京男孩問我:“你第一次MAKE LOVE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當時感覺如何?”
我嘆氣,尷尬地說:“我還沒有。”
一陣鬨堂大笑,幾個男生都用赤裸裸的眼光盯我,甚至有人以開玩笑的口吻對我說可以幫我。
我幾乎是逃著出了酒吧,我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怎麼了,我這樣的年齡還沒經驗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怪物。現在流行的是快餐似的性,快餐似的愛,迅速吃掉,抹抹嘴,繼續下一餐,來不及咀嚼。我所尋覓的,那種純淨的愛,那個連吻我都要掙扎半天問可不可以的人,到底存在麼?還是在21世紀,這樣的愛,已經成為稀世珍品了呢?
我不會再參加這樣的泡吧喝酒了。這種狂歡,難道不是一群人的寂寞麼?那我,寧願一個人寂寞,一個人狂歡。在夜半的拉薩漫無目的地走著,頭頂的夜空真正純淨,閃爍的星星似乎觸手可及。城市裡,能有這樣美的夜空,已經不多了。曾經那個沙漠裡的綠洲古國,也有同樣美麗的夜空。
在大昭寺,在布達拉宮,在哲蚌寺,凡是看到莊嚴的法相,我都跟虔誠的藏人一起參拜,磕等身跪。聽到沉沉的法螺吹起,我會渾身顫抖,感覺那一刻靈魂飄去了不知處的遠方。在跪拜了上百次後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我無論逃到哪裡,終究逃不開那個深入靈魂的結。
回學校後,高我一屆的師兄來找我,他如今在考古研究院工作。扭扭捏捏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向我表白。而我,立刻答應了。他那一刻的臉紅,讓我想起那個風清雲淡的身影……
我不想為自己辨白,說自己無法忍受寂寞,說自己其實心裡一直念著那個人。我接受他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是現實中的人,而我,終究活在現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