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去寺裡吃。學會在古代做飯後,我還要學如何用古代的方式洗衣。沒有洗衣機肥皂粉柔順液,只有被擠揉成團的皂角,搓衣板和洗衣棒。我第一次隨阿朵麗大嫂去銅廠河邊洗衣服,因為不會用那個棒槌,用武松打虎的姿勢差點把衣服打爛,惹來河邊其他女人的鬨笑。
洗完衣服回家時,街上碰到的人,還是對我避讓三尺。告訴自己,沒關係,不要介意別人怎麼看。挺胸收腹,昂首做人。一個女人突然上前攔住我,嚇了我一跳。卻見她遞給我一把菜心,猶猶豫豫地說:“公主,這是剛摘的。法師為我家孩子祈福治病,是法師的菩薩心腸救了他。家裡窮,沒有別的,公主別嫌棄。願公主與法師,平安吉祥。”
我怔怔地接過那把菜心,油綠的嫩葉上還滴著水珠。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家人以外的祝福,一時除了道謝,說不出其他話來。回去後,我對著那把菜心瞪了很久,一直到羅什回來。開心地告訴他這菜的來歷,他只是微笑著,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他居然比平常更早回來。我正在廚房學做饢,他讓我洗掉滿手滿臉的白粉,換身乾淨衣服,卻不說明要做什麼。等我莫名地按照他的要求換好衣服出來,他拉著我的手,向街上走去。
心下震驚,我從來沒有這麼公然地跟他走在一起,還是手拉著手。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他對著我微笑,那笑容彷彿春風,心裡流淌著暖暖的感動。挺起胸膛,回他一個微笑。與他一起,走進蘇巴什的街道。
看到我們的人,果真露出吃驚的表情。他卻一如既往地跟人打招呼,謙虛恭謹,卻氣度非凡。這麼多年主持雀離大寺,他跟這裡的所有居民似乎都認識,帶著我一家家串門,彷彿只是尋常夫妻晚飯後的閒聊散步。從起初的不解尷尬到後來的緩和接納,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跟我們談話,對著我叫“公主”。路上還碰到不少僧人,走過時雖然詫異地盯著我看,卻仍對著羅什合掌敬禮。羅什神色如常地回禮,堅持讓每個僧人叫我“師母”。走回去時已經天黑,我和他手裡捧著滿懷東西。各種菜、水果、日常用品,都是群眾給的,怎麼推辭都沒用。
從那以後,我出門不再受到白眼,每日經常有人串門、送東西、跟我話家常。雖然不太習慣他們這種好奇的方式,但,能被民眾接受,我已經很開心了。
他在油燈下看書,我端著針線缽籮坐到他身邊。放張素描紙在地上,讓他脫了鞋踩在上面,用鉛筆勾勒出他的腳樣。這幾天我在跟大嬸學做布鞋,納鞋底,我的鉛筆素描本終於有了另一項用途。針線缽籮裡有一件他的單衣,肘部磨出了一個小洞,他不讓丟。描完鞋樣後,我便安靜地坐在他身旁,剪一小塊同色的布打補丁。
“嘶!”果真刺到了,他丟下書,檢視我的手指。然後,如我所想,他將我的手指放入嘴裡吸吮。哈哈,我要的就是這種期待已久的溫馨。
“你何須做這些活呢?”他抬眼,看見我傻笑,有點生氣。“為何不讓大嬸做?”
我衝他調皮地抬抬眉,不敢告訴他其實是我自己想體驗。古裝電視劇裡經常演繹的場景,便是書生丈夫坐著看書,嫻淑妻子在一旁做針線活。然後妻子被針刺到,丈夫心痛地含著妻子的手指。呵呵,每次看到這樣溫馨的場景,我都會感慨好一陣子。21世紀,男人女人們都太匆忙了。現代夫妻就算同時在家,也是一個看足球一個上網。這樣“共剪西窗燭”相視一笑的溫馨,已經難尋。
這樣的心境,卻不知該怎麼解釋給他聽,只好傻笑著顧左右而言它:“在看什麼書?”
隨口的一問,居然讓他飄起一片紅暈。好奇心大盛,拿起他的書。他涉獵很廣,幾乎什麼都看,速度很快還過目不忘。他在看的是本漢文醫書,我知道他懂一些醫學,有時也會給百姓看病。可是,為什麼要臉紅呢?疑惑地翻開他正在看的那張,“癸水”兩字跳進眼裡,我的臉也一下子紅了。
與他在軟禁期間時,他看到我苦哈哈地趴著敲腰,可把他嚇著了,趕緊給我搭脈診斷。我紅著臉跟他解釋何為痛經,我第一天時都會這樣痛上好幾個小時。而他窘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一直不停追問我“還疼麼”。第二次被他知道已是我們成親後了。他積累了點經驗,那幾天裡極盡溫柔,幫我揉肚子,用手溫暖我的小腹。沒想到他現在居然看起了如何治療痛經的醫書,暖流湧過,看著他緋紅的臉止不住笑。
“還有三天便又要疼了。”看到我笑,他有些著惱,“明天我叫喬多羅去抓藥。你堅持喝,應該能好。”
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