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的“喀喀喀——”聲,真是令人聽了頭疼。
“媽,我都不介意了,您介意些什麼?面子一斤又值多少?還有,我個人也受了三年美國教育呢。”
“你與棣亞離婚,我拿什麼臉回臺南?還有,以後兩家的往來要怎麼繼續下去?”母親仍在尖嘯。
我閒閒地道:“沒有姻親關係,就不能有交情了嗎?到底我與棣亞順了你們的心願結過一次婚,夠了。你們不該為了促進自己的友情而胡亂拿別人作犧牲。”
母親的踱步倏然頓止。
“什麼?什麼叫犧牲?你們是天生一對呀!”
“您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們像天生一對的樣子?結婚四年多,卻是在兩年前才上床,並且做了不到十次。結婚四年多,住在一起的時間卻不足一個月。”反正是離婚了,我也不隱瞞了,免得長輩們老以為自己是上天派下來的月老。
“什——麼?有這種事?”我母親尖叫得連天花板上窩藏的灰塵也嚇得跌了下來,可見她大驚小怪的功力又往上攀升。
“菲凡,為什麼是這樣?我們四年半前灌醉你們後同房那一次,你們不是上床了?不然床上怎麼會有血?”
“我怎麼知道?搞不好你們在鎖我們進去的前幾個小時有人在裡面翻滾過了。”天真!
不省人事的兩個人,哪來的力氣上床?而且更別說清醒後了。朱棣亞一向拿我當妹妹看,誰見過哥哥會對妹妹產生性趣的?所以雖關了兩天,我們並沒有發生什麼事。
“你們!你們!氣死我了!”
“媽,生氣是沒用的。”我沒有理會她的歇斯底里。反正我與朱棣亞會離婚已成為定局;除了當事人,其他人皆無權置喙。
這時門鈐聲揚起。咦?又有訪客?這次不會是朱家的人吧?幾時我的行蹤變得如此好掌握?
“誰呀?”我開了銅門,看到了鐵門外的鐘昂,以及聞到了飯菜香。
“京——京兆尹?”我尖叫出來,趕忙開啟門:“你特地去天母買回來的?有我愛吃的桂花涼糕、驢打滾、彎豆黃——哇!我愛死你了!”
“你已吃午飯了?”他似乎聞到泡麵味,所以這麼問著。直到他看到我大口大口吞食著彎豆黃,才立即走向我:“別吃太快,這種糕點吃快了會噎著。我有買他們的酸梅湯,也很好喝,有沒有杯子?”
“有有有!我愛死他們的酸梅湯了!”我奔向廚房找紙杯去。
“你是誰?”母親的叫聲揚起。
我抽空探出頭,回應道:“老媽,他叫鍾昂;鍾昂,她是我媽,你可以叫她杜夫人或伯母。”
“伯母您好。”鍾昂立即趨前招呼著。
“好——呃——你是做什麼的?剛出獄嗎?還是逃家?”在我阿孃的印象中,會出入我住處的常只有這一類人。所以這種問法很失禮卻不意外。
也虧得鍾昂好脾氣。
“我在花蓮當獸醫,不是菲凡救助的人。”
“咦?怎麼不當醫生,卻要當獸醫?錢不好賺吧?”母親上下看著一身下恤牛仔褲的鐘昂。
“媽,你管人家那麼多,反正養得活自己就好了。”我找來三隻杯子倒酸梅湯,眼下一瞄,總覺得阿孃在動什麼歪腦筋。
“那怎麼行!如果以後他要娶你,至少要養得起你。鍾先生,你是不是對我家菲凡有意思呀?”
鍾昂楞了楞,看向我阿孃又回眼瞄了我一下,才浮出他慣有的笑容。真見鬼了,他八成認為我與我媽性子十分相似,見她如見我。
“伯母,我誠心希望可以成為菲凡丈夫人選之一。”
“喂喂!——”我打岔。
“很好,我們杜家的女兒果然是人人搶著要的。”阿孃飛快打斷我的話。而且真的是用“打斷”沒有錯,因為她用力擰了我大腿一下,痛得我跳起來,二話不說撲到鍾昂那邊坐著比較安全。
“老媽——”
“住嘴。鍾先生,不瞞您說,我家菲凡已經離婚了,而她那個陳世美丈夫一定會挑最近的日子與另一個女人結婚。我苦命女兒就這樣被拋棄了,這口氣我們一定要討回來。所以你快點追上我女兒,一定要比他們更早進禮堂,我找一下黃曆——”
“媽,您演大戲呀!別忘了朱家與我們世交,不是仇人。”我翻白眼。
我阿孃回答得也絕:“交情是一回事,反正你們不可能複合了,面子上多少要拉回一點。”
喝!由這種心態上看來,要說我家與朱家多麼相親相愛還真是讓人無法相信。